段三娘从小出头露面,况是过来人、惯家儿,也不害什么羞耻,一经卸钗环,脱衫子。王庆是个浮浪子弟,他自从吃官司后也寡了十数个月,不觉淫心荡漾,便来搂那妇人。段三娘把王庆一掌打个耳刮子,道:“莫要歪缠,恁般要紧!”两个搂抱上床,钻入被窝里,共枕欢娱。那方翰、五翔、施俊的老婆通是少年,都吃得脸儿红红的,且不去睡,扯了段二、段五的两个老婆,悄地到新房外隔板窃听。房中声息,被他们件件都听得仔细。众妇人正在那里嘲笑打诨,你绰我捏,只见段二抢进来大叫道:“怎么好!怎么好!你们也不知利害,兀是在此笑耍!”众妇人都捏了两把汗,却没理会处。段二又喊道:“妹子,三娘,快起来!你床上招了个祸胎也!”段三娘正在得意处,反嗔怪段二,便在床上答道:“夜晚间有甚事,恁般大惊小怪?”段二又喊道:“火燎鸟毛了!你们兀是不知死活!”王庆心中本是有事的人,教老婆穿衣服,一同出房来问,众妇人都跑散了。王庆方出房门,被段二一手扯住,来到前面草堂上,却是范全在那里叫苦叫屈,如热鏊上蚂蚁,没走一头处,随后段太公,段五,段三娘都到。
却是新安县龚家村东的黄达,调治好了打伤的病,被他访知王庆踪迹实落处,昨晚到房州报知州尹。州尹张顾行,押了公文,便差都头,领着士兵,来捉凶人王庆,及窝藏人犯范全并段氏人众。范全因与本州当案薛孔目交好,密地里先透了个消息。范全弃了老小,一溜烟走来这里,“顷刻便有官兵来也!众人个个都要吃官司哩!”众人跌脚捶胸,好似掀翻了抱鸡窠,弄出许多慌来,却去骂王庆,羞三娘。正在闹吵,只见草堂外东厢里走出算命的金剑先生李助,上前说道:“列位若要免祸,须听小子一言!”众人一齐上前拥着来问。李助道:“事已如此,三十六策,走为上策!”众人道:“走到那里去?”李助道:“只这里西去二十里外,有座房山。”众人道:“那里是强人出没去处。”李助笑道:“列位恁般呆!你们如今还想要做好人?”众人道:“却是怎么?”李助道:“房山寨主廖立,与小子颇是相识。他手下有五六百名喽啰,官兵不能收捕,事不宜迟,快收拾细软等物,都到那里入伙,方避得大祸。”方翰等六个男女,恐怕日后捉亲属连累,又被王庆,段三娘十分撺掇,众人无可如何,只得都上了这条路。把庄里有的没的细软等物,即便收拾,尽教打迭起了,一壁点起三四十个火把。王庆,段三娘,段二,段五,方翰,丘翔,施俊,李助,范全九个人,都结束齐整,各人跨了腰刀,枪架上拿了朴刀,唤集庄客,愿去的共是四十余个,俱拽扎拴缚停当。王庆、李助、范全当头,方翰、丘翔、施俊保护女子在中。幸得那五个女子,都是锄头般的脚,却与男子一般的会走。段三娘、段二、段五在后,把庄上前后都放把火,发声喊,众人都执器械,一哄望西而走。邻舍及近村人家,平日畏段家人物如虎,今日见他们明火执仗,又不知他们备细,都闭着门。那里有一个敢来拦当。
王庆等方行得四五里,早遇着都头士兵,同了黄达,跟同来捉人。都头上前,早被王庆手起刀落,把一个斩为两段。李助,段三娘等,一拥上前,杀散士兵,黄达也被王庆杀了。王庆等一行人来到房山寨下,已是五更时分。李助计议,欲先自上山,诉求廖立,方好领众人上山入伙。寨内巡视的小喽啰,见山下火把乱明,即去报知寨主。那廖立疑是官兵,他平日欺惯了官兵没用,连忙起身,披挂绰枪,开了栅寨,点起小喽啰,下山拒敌。王庆见山上火起,又有许多人下来,先做准备。当下廖立直到山下,看见许多男女,料道不是官兵。廖立挺枪喝道:“你这伙鸟男女,如何来惊动我山寨,在太岁头上动土?”李助上前躬身道:“大王,是劣弟李助。”随即把王庆犯罪,及杀管营,杀官兵的事,略述一遍。廖立听李助说得王庆恁般了得,更有段家兄弟帮助,“我只一身,恐日后受他们气。”翻着脸对李助道:“我这个小去处,却容不得你们。”王庆听了这句,心下思想:“山寨中只有这个主儿,先除了此人,小喽啰何足为虑?”便挺朴刀,直抢廖立。那廖立大怒,拈枪来迎。段三娘恐王庆有失,挺朴刀来相助。三个人斗了十数合,三个人里倒了一个。正是:瓦罐不离井上破,强人必在镝前亡。毕竟三人中倒了那一个,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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