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业火所焚之处,万物不生。被红莲业火所烧死的活物无非一个下场——魂飞魄散。
冗景这才发觉,这火焰红得诡异。
思索至此,冗景足尖运气,拔地而起,想朝火海的人过去。哪怕两人不生也好,能死在一起,也算同归。
可尹娘却像早已料到他所想一般,未待他靠近,尹娘忽然隔空一掌,直将他又打了回去。
冗景落地,被众士兵扶起,还想往火海扑,却被众侍卫拦住。
“大人冷静!大人,这妖女现在引火自焚,算咱们抓不到活的。可她只要死了,咱们也一样能回去复命!”头领对冗景道。
可冗景一听这话,却动作更凶:“不!她是我的徒弟……不论如何,我要让她活着!”
他只知这三千世界的美好,殊不知她心已死,身死才是她最后想得到的解脱。
冗景猛然挣脱众人,朝着火海扑去。可结界再次拔地而起,将火海四面围住,冗景被隔在外面。任他如何呼喊、拍打,结界纹丝未动。
他看着火焰扶尹娘的裙摆,一路向,将尹娘包裹……
火焰退去,结界消散。原本的花海早成了一片焦土。
冗景痴然跌坐在地,甚至连如何回到公主府的都不清楚。
后来,那片神宫真的彻底消失在了世人眼。那片花海荡然无存,成了一片鬼域。无飞禽走兽,无花草树木。只有一个男人,每日白衣白裳,坐在那白焦土之弹琴。从早到晚,从晚到早。
婷婉找到冗景,已经是半月之后。她看到痴然的冗景,第一反应并非心疼和关心。而是勃然大怒:“冗景!你到底有完没完!尹娘她已经死了!你离开神宫早已两年有余,你怎么还是对她念念不忘?这三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难道全然不记吗?”
面对婷婉的质问,冗景没开口,手下动作未停,琴声淡然悠长,似是个无魂之人在路走着,那路长而远,毫无尽头。
婷婉气急,前去,一把将琴掀翻:“冗景!你能不能考虑一番我!你知不知道最近外面都在说什么?他们都在传我只手遮天,蛮横无礼!都说我横刀夺爱硬将一位姑娘逼了绝路!你可清楚?”
“我清楚,而且他们传的是事实,”冗景站起身来,将被掀翻的琴抱起来,背对婷婉,“世事皆有因有果,当年宫宴,我便告诉公主,公主情路坎坷,不能动那心思。可公主偏偏往这邪路走。现在的结果,不过是公主自讨苦吃罢了。”
婷婉一愣,立刻尖声厉呵:“冗景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你是我的驸马!你若是敢逃,我至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冗景的身影化作一道灵烟消散。只留婷婉一人在原处叫骂。
她是他唯一的枷锁。如今锁头没了,他便彻底自由了,也彻底孑然一身了……
公主回府,积郁成疾。不至三月,抑郁而终。临终前曰:此恨不绝,世世不休。
“小二,壶茶。”
将琴放下,一袭白衣在桌旁坐下。听着茶馆的评书,他抬眼看着窗外,思绪又飘远了。
自那日离开之后,西夏便再无冗景的容身之处。可他并非凡人,若是孑然一身,那天下之大,他何处不能去?漂泊的日子虽居无定所,要走许多路,可他钱财不断,倒也没什么可吃苦,神宫之的积蓄,够他逍遥到下辈子了、当然,如果他有下辈子的话。
这段日子,冗景体验到了真正的逍遥自在,看了众多美景,又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可每一次,当他有情绪的时候,不论是高兴还是兴奋,最后他总会遗憾、抑郁。因为他总能想到她。那十年零一个月的时光,现在想来,倒真像是偷来的。
距离婷婉逝世又过了三个月才到现在,冗景已经出了西夏至大宋市井。只是他未去繁华的都城,而是在边城游玩落脚。他自知自己虽已非庙堂人,可他出手大方,形容昳丽,定然惹人眼。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想再被人注意到。
小二茶端茶水,还送了一盘瓜子来,算是送的。只是小二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冗景一直看着窗外落叶,没注意到。
小二退下,那人见冗景没注意到自己,他这才佯咳两声,伸手敲敲桌面:“这位兄台,这台琴,可是老琴了,弦虽换过,可这身的划痕可不少啊。”
冗景这才回神,转眼看了看那人,他同自己一样,一身白衣,可眉宇间却是掩不住的贵气。冗景只是点头,算回答了他,一点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哪料到,冗景这一点头,对面的人却会错了意,竟在他对面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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