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那刻,她斜倚在画舫窗下,心里若有所动,冷不防轻轻撩开珠帘,定睛朝湖边望去,正要循着那股馨香寻找那欢声笑语的踪迹,忽而却不见了他的影踪。那个如水的夜色里,她就那样静静守在广陵城外的缤纷花事里,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少女心事,彷徨在静谧的月色下,任十指纤纤在寂寞中散发出的馥郁芳香在潋滟的波光里轻轻地荡漾。颔首处,指尖触碰到的每一个角落都沾染着琼花的芬芳,还有他恣意的欢笑。
琵琶声动,烛影轻移,摇曳的灯火下,她淡扫蛾眉,薄施粉黛,将一曲《广陵散》弹拨得如泣如诉,出神入化。他在芳草萋萋的湖畔遥遥相望,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高超技艺令他神魂颠倒,而那声声的弦动都仿若让他嗅到秦淮河畔熟悉的花香,芬芳、清醇、淡雅,而又带着些许的凛冽,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为之震颤着。那淡淡的清香从他心间汩汩流淌而出,一直从秦淮河畔绵延到瘦西湖畔,并由最初清晰似眼前的亭台楼阁渐渐模糊成远处隐约可见的忘川,到最后就连诗赋里那羽乘风而去的黄鹤都成了他心际挥之不去的芳醇记忆。那是谁家的女子,怎能把琵琶弹得那么动人心魄?他不得而知,只是徘徊在水边,顺着二十四桥下波光潋滟的月影执着地追寻起她清芬的身影。
流珠告诉她,那个手拈琼花打马路过的男子是从京城金陵来的富家公子。因为笙吹得一流的棒,又兼生得面如冠玉,不是潘岳赛似潘岳,所以扬州城里人人都以潘岳的小字檀郎唤他。檀郎?她轻轻放下手边的琵琶,终是忍不住掀开珠帘,偷眼瞧着帘外拍马而还的他,朝其投去羞涩的惊鸿一瞥。
她没想到他一直守在那里,守在那片如玉的月色里等着她的粉墨登场。只是这一眼,体态风流的他便醉了她怀春的眉眼,整个身子都仿佛被磁石吸进了他多情的眸底,在心底激起一圈圈青春的涟漪。
檀郎?他叫檀郎?扬州城里吹笙吹得最好的乐手?四目相对,情深款款,他们彼此沉醉在了对方一见倾心的神色里,无法自拔。他隔着一湖春水,将手里的琼花朝她帘外扔来,惊喜若狂,满面春风,笑声四溢;她却慌忙放下珠帘,伸手抚着发烫的面庞,强逼着自己不再去思,不再去想。
檀郎。那一夜,她像是着了魔,望着案几上铺开的新墨,正待谱新曲,却是半晌无才思,十指纤纤,单单划下“檀郎”二字。脑海里飘飞的总是他白衣翩翩、玉树临风的身影,缘何他指间的琼花带着淡淡的幽香,缘何他的笑声若流泉般清澈?依稀里,他模糊的影子铺满她手底整张画布,宛若静放的琼花,却又似湖畔那泓燃亮了的目光,在她心底绽开芬芳的渴望,迷离中,竟将檀郎二字低低地唤出口来。
雕阑玉砌,粉墙黛瓦,都不及他万分之一的好。熹微的晨光中,还没来得及在梦中与他凝眸,低眉颔首间便又看到他一身白衣胜雪,从绿柳掩映的湖畔一路逶迤而来,就那么淡定自若地驻足在她手边的素笺上。而他指间轻拈的那朵素白的琼花,竟在晨曦的光影里灼灼燃烧起来,瞬间便惊艳了她明亮的眸子。那一日,她照例没事似的唤了流珠去湖畔看花。沿着柳丝低垂的湖堤,放眼望去,满城皆是看花的人,却不见那个手拈素白琼花的他,不由得她心里一紧。没有人知道她今天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花上,她只是想见到他,见到那个传说中令扬州城里所有少女都为之心动的檀郎,可一身白衣飘飘的他又在哪里?
一缕缥缈的笙歌,若有若无,似断似续,从远处轻轻地飘来,又轻轻地飘去,那一瞬,她看见堤上原本稀稀朗朗的游人开始变得愈来愈多,不一会儿的工夫便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起来。所有人几乎都朝向同一个方向飞奔而去,随之而来的则是雷动的欢呼与喝彩。流珠引导着她拨开人群,往人群聚集的地方匆匆走去,还没回过神来,便看见十余位素妆女子正坐在璀璨的樱花树下旁若无人地拨弄着手边的琴弦,一个个神态自若,清丽脱俗得宛如九天下凡的仙子。定睛望去,突地却又瞥见他,依旧是一袭白衣白衫,依旧是仙风道骨的羽扇纶巾,依旧是满脸流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
来源4:http://www.17k.com/chapter/2810087/3487924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