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里偷春暮。
红欲断,杏开素面,一任杏花作雪飞,春色满江南。
四海甩着手一路向前,轻转着手中纸伞,雨水像箭一样直射出去。
杭州的市集本是极热闹的,但一遇到这阴雨天气,也少不了冷清。
踩着青石板路一路向前,待走到一家卖字画的店面时,略犹豫了一下,才踏了进去,张了张口道:“请问……”
掌柜的是一个病骨支离的老叟,一面声嘶力竭的咳嗽,一面用袖口掸着架上搁了一层的卷轴。听到叫声回过头来,看了看四海的小脸,道:“你是……四海?”
四海点了点头,那老叟看着四海,用衣袖拭了下眼角,将四海拉进了屋内,道:“你长得与你娘当年……来了就好,进来吧。”
四海收了伞跟老叟进屋,来回打量着店内,只见一面墙壁放着画架,其余的墙面上都挂着绘好的画作,画上画着梅兰竹菊,远山近水,小桥兰亭等等,有的笔法浑厚气势恢弘,有的清新淡雅飘逸出尘,有的欢快喜庆颜色鲜丽,有的凄清惨淡道不尽的惆怅,皆是极佳的画作。但若相比如“画仙”之流,却仍是差了相当大的距离。
老叟将四海安置在屋内坐下,然后进内室端了茶果点心出来,坐在一旁看着四海吃。
四海吃了茶点,向那老叟道:“我……我收到了信……”
老叟点点头,道:“信是我写的,我问你,你可愿学画?”
四海怔了怔,当时在舟上信口胡说,没想到这人还真是想收自己为徒,道:“我,我……”
老叟拍拍她的肩道:“我明白了,你也莫怕,我与你爹爹是平生至交,定会安排你妥当……”说着不停的咳嗽起来。
四海见他咳的难受,忍不住帮他轻拍着。
老叟拍拍她的手,喘息道:“好孩子。”
门外轻雨,一路凉风相送。
伴着轻轻的扣门声,四海回过头,然后一愣。
老叟颤巍巍的从椅上站起,道:“陌……苏公子,你来了?”
来人掸了掸白衫上的水珠,抬头看了老叟一眼,默默点头。
虽是全身俱湿,但仍是满身的风华,占断孤高,压尽群芳。
来人不是那个天山“画仙”,还能有谁?
老叟点点头,请他入座,向四海道:“你先到里面歇着,我与苏公子有话说。”
四海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听话的去了。
待四海走进内室,老叟又是一阵咳嗽,陌玉只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
老叟咳了一阵,喘道:“陌儿,我先时与你所说之事……”
陌玉别开眼睛,淡然道:“我为何要收她为徒?”
老叟突然握住陌玉的手,神情激动,颤声道:“……那孩子的娘亲,曾与我有救命之恩……我……”
陌玉皱了皱眉,将手从老叟手中抽出,道:“她与你有恩,与我何干?”
老叟颓然垂下手,喃喃道:“是,是……与你无关,你……你仍在记恨我当年为妖女所惑,抛下你们母子……”
陌玉淡然一笑,道:“怎么会?你不是说了么,那蛇精与爹爹你一清二白。”
老叟道:“是,黄姑娘那天仙一样的人物,又怎会瞧的上我?我……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我……”
陌玉瞧着那老叟,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老叟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淡淡,心下知他心意已决,无从更改,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既不答应,我也不勉强你,我……我再想办法。”
陌玉便不再说话,站起身向外走去,老叟慌忙道:“不吃过饭再走?”
陌玉淡淡的应了声“不了”,就要跨出门外。
老叟随手抓起四海放在门边的伞,塞进他手里,道:“外面下雨,带把伞吧。”
陌玉撑开伞,是一般市井上卖的普通纸伞,上面绘着远山近水,旁边却写着几个稍嫌青涩的字:斜风细雨不须归。
陌玉淡淡道:“这伞是那孩子的么?”
老叟忙道:“是,是,是她方才留下的。”
陌玉回过头,打量着那老叟。
老叟不敢再言语,默默将头扭向一边。
陌玉微微一笑,打着伞跨出门去。只留下一句话,道:
“先让她留在这里,等你果真时日无多,我自会来接。”
门外,细雨依旧绵绵,深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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