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能为神

　　玫瑰色的朝阳似黄昏前的快乐，小木屋内阴影逐渐被光线蚕食，夜色从他们脚边、手边、耳边窜过，凌晨的朦胧梦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是转眼之间，狄奥多西以后回忆起这段记忆时，记得——毁灭他儿童时期的大蛇，在清晨高扬的片刻渡海而来。然而其实直到太阳高悬天空，阿波罗和【阿耳忒弥斯】姐姐出门打猎前，大蛇托皮仍没有抵达无名岛。

　　勒托站起身来，走下延伸至门口的木梯，脚掌抖落下布织的鞋子，她背对他们，高声说：“阿波罗——现在是你司掌的时间，为什么不带上狄奥多西出门，晒去湿气呢。”

　　这时，【阿耳忒弥斯】已脱去柔软衣物，换上无袖的兽皮戎装。她把护臂套上前臂，就好像五年来的每一天清晨那样，手持弯弓、斜背着兽皮缝制的箭囊出门。

　　母神需要去森林里采集泉水，【阿耳忒弥斯】姐姐要去狩猎野兽。狄奥多西缩起脖子，有只不属于他的手掌拉扯着他，紧跟着他朝门口走去。

　　走出木屋后，阿波罗放开了男孩。

　　今天他神色诡异，用少见的轻柔语气对狄奥多西说：“别声张！闭上你的嘴，弟弟就该听哥哥的。”

　　明朗的男神肩披鲜艳披风，阳光下鬈发——晶莹闪烁，就好像金子造的雕像那样熠熠生辉。他的头凑到狄奥多西眼前，鼻翼不自然地扇动，男孩特有的体味，令阿波罗有那么瞬间恍了神。

　　狄奥多西疑惑地蹙起眉头，诚然他敬畏兄长，但他从不循规蹈矩。男孩强忍挥舞四肢的冲动，猜想兄长为何这么做。

　　他神色诡异，光明的阿波罗露出这么心虚的表情，那么他应该是想.....

　　“阿波罗。”狄奥多西抿嘴，嘴唇向右翘起，见兄长瞪向自己，只好叹着气重说。“哥哥！”他埋下头，心底巴不得阿波罗离开。“你是不是想去森林狩猎？”

　　这让阿波罗剧烈咳嗽，他默然。

　　“昨天你发现了头大野猪或者是头黑熊？”狄奥多西扬起声调，拼了命要和兄长对视。唉，如果他能未卜先知，那么此刻他该对阿波罗说——‘不久，有条渡海而来的巨蛇会袭击木屋。’——可惜他不能。

　　见阿波罗支支吾吾，底气不足，狄奥多西心生不妙，“那么就是阿耳忒弥斯姐姐发现的了！”像是一支漏气的笛子，他也破了嗓子。

　　男孩四肢僵硬，有如三吨重的冰雪覆盖在他头顶，又有混蛋在他身旁扇起大风。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眼角旁泪水涟涟。

　　阿波罗慌了神，“阿耳忒弥斯只是怕你受伤，你知道她一向宠爱你。”

　　“我会射箭！”狄奥多西扬起声调，拂开阿波罗凑向他脑门的手指，尽管太阳神告诉他——他会好好陪他散步。“虽然今天轮到你陪我散步....轮到哥哥陪我散步。”

　　唉，即使怒火冲天的时刻，狄奥多西还是不敢彻底忤逆兄长。

　　接着他说：“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么我会自己在森林边缘玩耍。”

　　他挥了挥拳头，小虎牙在阳光下闪着光。

　　阿波罗犹豫了下，想到在森林里四处乱窜的长牙野猪，胸中热血沸腾。他瞥了眼木屋，母神和阿耳忒弥斯都已离去，便回头对狄奥多西说：“那么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狄奥多西见阿波罗越走越远，当时根本不在意。他还在生他们的气，尤其是阿耳忒弥斯姐姐撇开自己，却邀请阿波罗同去狩猎。

　　但男孩未曾料到，这次是他八年内最后一次和兄长的讲话。

　　往后，他时常于拂晓时分，半睡半醒地从窗户口，望见阿波罗背对着他，渐渐淡去的背影。

　　等阿波罗彻底远去，狄奥多西像是头脱了缰的马儿，兴奋地四处乱蹦。他带着恶意踩过阿波罗种下的水仙花，溅起的水珠弄湿了他袍摆。潮湿的袍摆紧贴纤细脚裸，接着狄奥多西摘下那些尚未盛开的花苞，揉碎了撒落遍地。

　　做完这一切后，他躺在木屋旁休息了会儿。

　　可没过多久，狄奥多西又从草地上爬起来。他决心偷溜进森林，往日的经验告诉他，阿波罗发现他的水仙尽被摧折，会生大气。

　　但是只要耗费时间，怒火很快就会被焦虑取代。

　　前提是——他得不被阿耳忒弥斯抓住，森林的女神很可能会抢先将他送到阿波罗眼前，到时他恐怕少不了几十鞭。

　　“不能就这么躲进森林。”狄奥多西蹙起眉头，“林中精灵全都是姐姐的耳目，就算美翅的蝴蝶或带磷粉的昆虫，也会很快被确认位置。”

　　他四处乱看，森林外就是带斜度的土坡，土坡缀满嫩绿草皮和鲜艳的花朵。令狄奥多西眼神发亮的是，有丛火焰纹般的郁金香长在那儿。

　　他跑了过去，拾取衰败后零落于地的花瓣。宽大厚实的触觉很别致，手指微微用力捏合，汁液渗出皮肉表面，不过汁液的气味有些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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