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爷眼中闪过刹那间的怔忡,随即收敛窘色,长袖霍然一甩,一抹冷笑自厚唇上漾开,言语间是挡不住的轻蔑,“你不过就只有一副好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多的是,上来了却不敢展示,真让人看笑话!”
我无可奈何地一叹,将折扇与面具轻置于作画的矮案上,施施然转身回笑,优雅风度毕露无遗,“实不相瞒,我尚有一技在身,本不愿轻易示人,以免多生是非,但如今大人如此要求,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杰微微一怔,目光凝定在我身上,惊喜期待之色溢于言表。
我于高台中间站定,盈盈取出腰间竹笛,横于朱唇边,世间所有风雨飘摇的繁华萧瑟,都在双眸阖上的刹那,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
一曲忧凉入骨的悲歌,便在十指流水间,恍如飞雪玉花般飘洒开来。
指顾倏忽间,天窗流影飞闪,众人惊异抬眸,只见无数彩蝶连绵飞入,萦绕在蓝衣少年的周身,缤纷的彩翼翩跹,竟映得少年恍如梦境一般。
满座浑觉不可思议,众少女更是惊奇无限,自栏杆后探出身来,翘首期盼。
笛声萧瑟如秋风,淡泊如冬雨,恍若打开了封印的轮回,将前世的画面逐一展现在眼前,宛如只在这短暂的瞬间,便历经了一场旷世绝恋。
举座宾客惊愣如雕,只觉那笛声超越了音律的存在,竟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
笛音清婉柔和,消融了寒春的冷光,时而如昆山玉碎,时而若凤凰悠鸣,时而使芙蓉泫露而泣,时而使香兰含笑开口,令天际云彩凝垂不流。
清响自阁内袅袅传出,似留云弄水,落入街上路人的耳中,一瞬间打开了心灵的枷锁,令人不由自主地驻足聆听,随着那一抹音色沉浮。
这缕笛音飘荡在晴空下,竟似惊动了九霄之上的紫皇,平生出万般奇迹!
一时之间,瘦西湖中鱼跃不息,漫天彩蝶聚舞,鸟语花香,成千上万的飞鸟联翩而至,不约而同地栖息在听雪阁上,尤有不少在上空盘旋。
伴着笛音脉脉流转,整个尘寰亦随之变幻无穷,森罗万象无不随音而动!
世间万籁俱静,唯有一脉笛音循环往复,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跳。
笛声渐转柔淡平缓,略有回旋,音袅雕梁,最终复归寂寥。
此时众皆怔然,久浸余音之中,欲罢不能。
一阵清脆的掌声,毫无预兆地凭空响起,霎时击碎了满阁寂静。
万众这才回过神来,登时叫好四起,掌声轰响,如雷贯耳。
凝神回眸间,却见朱潇轻轻鼓了鼓修长手掌,墨绿锦衣翩跹飘摇,不徐不疾地走了过来,俊朗面容上蕴着脉脉笑意,“兄台真是奇人,让我等大开眼界,今日有幸闻得一曲,必将终生难忘,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我回以莞尔淡笑,“不敢当,在下林飘飞。”
白修含笑瞥了我一眼,随即转了转折扇,举步行至满面怔忡的钱三爷面前,颦笑之间,潇洒不羁,“三爷,这位小兄弟少年才俊,惊才绝艳,您是不是也该收手了,要是再为难这位兄弟,这里的大伙可要不高兴了哦!”
钱三爷骤然惊醒,扫了眼虎视眈眈的众人,满腔愤懑怒潮,只化为一声冷哼,袍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家丁埋首亦步亦趋地紧随。
扬州三杰相视一眼,默契自生,似瞬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朱潇向满座宾客微一施礼,明亮双瞳神采奕奕,唇角一片爽朗笑意,“今日的展示到此为止,我们兄弟三人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慕容清从琴案后起身,浅浅鞠躬一礼,神态彬彬有礼,继而瞬闪至我面前,举手投足间,都似有漾漾水波扑面而来,几乎将人彻底淹没。
正待惊疑间,我直觉双臂一紧,却是分别被朱潇与白修架在手中,不得动弹分毫,三人同时踏步如飞,恰似风烟拂地,向门口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整座听雪阁宛若被扔了火弹似的,轰然炸了开来,登时万千少女,带着震耳欲聋的尖叫,不顾一切地疾追而来,扬起一阵烟尘弥漫。
我被两人一路架到后院,只见几个小厮由廊下匆匆而来,一阵七手八脚地忙活,转瞬便摆好了一方香案,案上小鼎中一缕香烟袅袅升腾。
此为听雪阁后院,院落成千上万,星罗棋布,皆住着这里的贵宾,或是文人墨客,或是歌姬舞姬,此座庭院即为扬州三杰的居处,平时就连住在阁中的女子都不得寸进,如今我却是何其荣耀,成为首个踏入此地的女子。
迷茫地观了片刻,我陡然回过神来,猛地挣开二人的钳制,揉了揉被箍得酸痛的手臂,依约不满道,“我说你们干嘛呢,想绑架啊!”
慕容清徐徐步于我面前,身影渺如轻烟,恍若一阵风吹便会消散无踪。
我怔怔地望着他,只见他抬起一双似水忧郁的眼瞳,清浅地化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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