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他们父辈上说,南北寺中学在整个县是最大的中学,当时的前辈们破四旧,砸掉佛像,烧毁经文,建成中学,现在仍能见到门口的半截石碑,只有一个“寺”字。进入校园,是四棵粗壮的榕树,分植于园中四角处,整个校园都阴翳鸟鸣。正北便是天王殿,这已经被改造成为间宽敞的过道,汽车也能通过,再往里面便是大雄宝殿了,整个院子比天王殿的要大得多,而且有旗杆以及四个篮球场以及众多乒乓球台。
大殿内早已经是学生们举行大的集会的礼堂,但依稀还能看到原来三世佛祖的坐台。仍可想见这座大殿拥有的沧桑,从青灯古佛善男信女,到群众革命的批斗大会,再到成为学校典礼的礼堂,最后都变成这般苍凉寂静的回响。三世佛祖不论是过去的燃灯还是现世的释迦,乃至将来的弥勒,或者不论是西方的极乐还是东方的琉璃,乃至中土的婆娑,都是此时此地对时空轮回的一种悲鸣。至于后面的法堂照堂都成为老师们的办公室。
秦箫父亲在这上学时,每月都要步行回家背一个月的干粮咸菜来上课,夏天要给长毛的馒头扒去绿衣,冬天要用温水给馒头蜕去冰壳。听爷爷说父亲因此曾患过夜盲症。秦父在秦箫四岁那年生病死去,至于得什么病爷爷也说不清楚,母亲也不久便郁郁而终,秦箫从此只有爷爷一个亲人。秦箫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只有零星的那点记忆,这让他对这所学校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在这有父亲在他身边看着他。
秦箫从大殿出来,此时夕阳西下,即将没入山谷的那一边,河水淙淙流过,心情不自觉也欢快了许多。此时几个舍友也跟苏小曼宿舍的女生游历至此,大家有说有笑地凑过来,秦箫一下子换了心情,说:
"孟凡,你的吉他带来没?找个地方去练练,山清水秀,水深林密,不高歌两曲不是有负天赐吗?"
他们几个都很喜欢音乐,说要在毕业之后组一个乐队,平时课间他们就由孟凡作曲,秦箫作词写了几首歌曲。大家齐声叫好,虽说夕阳西下,林间不免昏暗,但其实是因为周围到处山峦叠嶂,在下午四点多钟就不见了阳光。于是孟凡也叫上苏小曼宿舍四个女生到山谷河边一块干净的大石上和着水声,伴着吉他,陶醉在山间的静谧与自己的歌声中。苏小曼是24班班长,声音极是柔美动听,也夸孟凡即兴伴奏很到位,和弦对的准,孟凡不屑地说∶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刘雨馨不服道∶
“小曼从小就学习钢琴,比你那土琵琶强多了!”
孟凡一怔,立刻说:
“好啊,那你做我们的键盘手吧,我们正好缺一个!我们毕业就组一个乐队,名字叫什么呢?”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争个不停,秦箫建议,就叫理科24班,直截了当,而且我们是理科,组一支乐队就说明我们是真地喜欢音乐。最后大家一致通过。
学生时代的快乐就是很直接,一个小小激情就让他们傻乐很久,简单的快乐并不属于所有人,但每个人的确有本可以不复杂的人生际遇,只是很多人与之擦肩而过罢了。
秦箫孟凡和许少卿经常在下午踢球,秦箫回来满头大汗地把苏小曼的凉开水喝掉,甚至把她放在抽屉里的苹果吃上一口再将少了的那一面朝内放回去,苏小曼回来必然怒不可遏,但也无计可施。于是苏妈妈在上学时放到小曼书包两个苹果,秦箫再次回来发现了两个苹果,一个藏在里面,一个招摇地放在显眼处,故意让他们来吃。秦箫心想,你既然这样做,我就偏不吃你让我吃的那个,于是他把放在里面的那个苹果狠狠地啃了一大口,让后放回去,而外面的完好无损,苏小曼回来发现后哭笑不得。
洛川话不多,但绝对有贼心眼,有次上午最后一节英语课要结束了,突然老师叫起刘雨馨问她怎么不认真听讲,刘雨馨扭捏地说,洛川把她的鞋带系桌腿上了,最绝的是老师的话,老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说道:"你……你上课不好好听讲,专干违法的事!"这些故事至今仍在他们相聚时当成佐料放在饮料里酒杯中,不会稀释,反而更加浓烈。
晚饭过后,同学三三两两来到正殿礼堂,去开新学期第一次班会,其实所有师生一共二百多人,主要交代下各自的教室,发下课程表。24班的教室是东殿,明天就开始了正式上课。班会结束后,学生们各自回寝室,有老师查房,加之劳累一天,晚上十点之后,整个南北寺中学终于沉沉去睡了,只剩下夜鹰的哀鸣与树叶偶尔的哗哗做响在山谷回荡。
早起晨读,晚自习前,在大树下,在小河边,在石阶下,都是埋头读书的学生,高三毕竟对于所有经历高考的人来说就像孕妇分娩前的十个月,不容许有一点懈怠。如果真的有外客来参观,真有宋朝人书院文化的影子。秦箫也习惯了这种单一却充实的生活,因为人少,而且忙碌,不自觉会有一种互相依赖的感觉,这使得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十分融洽,这也是班主任吕敏带学生来这的真正原因,而且这里与世隔绝,哪怕手机也没有信号,学生们更能得之心而寓之景。
205的男生也认识了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