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陈如松道:“今日来张家湾,为兄还特意去查看了原皇家木材厂周围地势。这么说吧,潞河大水,也不可能为患张家湾,因为这里是上游!而且多开辟水湾停泊漕运商船,这张家湾水面又宽,什么样的大水能在张家湾泛滥?”
他面色严肃,又有些压制不住的激动,双目绽放光彩,挥舞着手臂狠狠道:“而且,那么大的水既然能将皇家木材厂冲的一干二净。可张家湾上上下下,却无任何的人畜、财产损失记录!再者,皇家木材厂所储木材皆是名贵,哪怕被冲走,这类名贵木材多是质地密实如同铜铁,也会积留在潞河之中。可是,历年潞河清淤时,都无木材记录!”
轻轻点头,朱延平目光凝着:“兄长的意思是,皇家木材厂里的木材,被人盗走?”
这可是侵吞天子私产,比贪污国库还要严重!
露出笑容,陈如松低声道:“不只如此,为兄怀疑那场大水发作时,有人故意决堤水淹皇家木材厂,伪造了这起事件。而且,这木材生意,其中多有说法。名贵者,与白银等重。寻常人又分不出好坏优劣,宫里采买,说是特品,那就是特品。以次充好,别人也瞧不出来。其中的利润,贤弟好好想想,是不是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给皇家用的建材以木材为主,现在的建筑大气一点的就是全木,皇帝又不懂木材,内外联手,还真能瞒天过海。
再次点头,朱延平问:“兄长是个什么意思?”
陈如松吸一口气,目光炯炯看着朱延平说道:“为兄要弹劾李家侵吞天家私产,最不济也要将李家木材厂收归朝廷所有。实不相瞒,为兄拜会了厂公,厂公有意重修三大殿。要修三大殿,首在木材,次在工匠。”
“如今京中名贵木材被山西木材厂把持,厂公要修三大殿,北方木材在晋商手中,南方木材在李家木材厂,李家木材厂被秦商握在手中。秦商素来依附于晋商,这两个商团走南闯北,人人修习武技护身,所以为兄有些担忧自身安危。”
端着茶碗饮一口,朱延平想了想,还以为是要借助他的武力,道:“弟愿助兄长一臂之力,愿与兄长同为国事分忧。”
有了朱延平的保证,陈如松松了一口气,他找茬子的是李三才及依附在李三才背后的秦商,也会直接影响晋秦商团对木材的垄断。他堂堂通州知州,天子脚下重臣,没人还敢刺杀他,他并不缺武力。
他缺的是支持,来自东林的支持,哪怕有一小部分支持他,就能抵消大部分东林人的诽谤。毕竟李三才刚死不久,他就查抄未免有些不讲人情。
唔,东林就是这样的,你在上面的时候就和你讲法律,他们在上面的时候节操道德有亏,就要和你讲人情世故……
朱延平是首辅叶向高的门人,出于士林传统,叶向高不待见这个徒孙,也要维护一二。再说,朱延平的师傅成基命,是真的不受叶向高待见?不是,是叶向高不受东林待见,牵连了成基命。显得叶向高这个首辅,似乎不待见成基命一般。
好在陈如松是新来的知州,和李三才没有交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常情,也说得过去。而且烧的是李三才,楚浙两党虽然夹着尾巴,可在御史系统也是有几只残兵败勇,给他摇旗呐喊还是不成问题的。
朱延平被陈如松忽悠了,以为要他出力气,可陈如松就是希望朱延平亮亮相,要的是朱延平背后的靠山发出的支持。
见朱延平似乎没反映过来这一层关系,陈如松感叹一声始终是年青哇。年轻好,年轻才有干劲。不像他,要不是魏忠贤发话了,他才不想趟浑水。查抄李家木材厂,就是他的投名状。
不过,他也不好独占功劳,他根基远不如朱延平深厚。尽管他有十一年的官龄,可他并没有什么大背景或者复杂的人脉。而朱延平背靠帝党、东林两颗大树,虽然危险更大,可好处也更大。
能靠上一方就是大本事,何况是靠上两方?
沉吟片刻,陈如松靠近朱延平,抬手抓住朱延平的手掌,很关切,似乎很感动:“有贤弟支持,这木材厂一事,为兄就有了六成把握。不过贤弟尚是白身,此事也无什么好处。愚兄在厂公那里,听闻入夏后会重修三大殿。这是个大工程,往常没有三四年,是无法完工的。”
朱延平点头,望着陈如松笑说:“兄长有何指教?”
“修建三大殿,首在朝廷有无决心,如今朝廷已有了决心,剩下的无非木材与能工巧匠。木材方面,愚兄得贤弟之助,只要夺回李家木材厂,朝廷就不会受制于奸商要挟、哄抬。而工匠,天家也不缺。”
常有人说皇城有宫人十万,这是错的,但如果说有十万宫人服侍皇家,这就没问题了。皇城的宫女宦官、宦官组成的净军约在两万,各地王府、镇守太监、收税太监,也有个三万多。余下的四五万人,就是轮番为皇室服务的匠户,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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