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亲眷先后抗虏而殁,弟实在是忿恨,又无手段力挽狂澜,其中委屈啊……”
“他们毫无人性,到处都在杀,杀的大江都红了……”
“尸体,到处都是遭难的百姓士绅的尸骸,无人收殓,任由野犬啃食……”
顾炎武脸蛋倚靠在朱延平左臂上,泪水染湿衣襟,朱延平深呼吸着,右手捏成拳,他竟然产生了将顾炎武掐死的冲动。
努力平息内心的冲动,朱延平干干一笑:“为兄也做了这样的噩梦,因为姓朱,被贼虏当作宗室,一家老少也丧命于贼。”
哽咽的顾炎武,他内心已经被恐怖的梦境冲击成碎片,一听朱延平和他一样,顿时有了知己的感觉,止住哭,嗓音干哑:“果真?”
“嗯,也记不清什么,只记得杀我妻儿的乱军穿棉甲,戴高尖立顶战盔。还记得我投了义军,后来在南京战死。这个梦让为兄恐惧,这才奋发图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朱延平左臂展开,半搂着顾炎武道:“这个梦为兄从小到大,时常梦到。以为是上苍的预示,这才急着投身军旅,为的就是保家卫国。可恨,朝中又是那副德行。说不得你我兄弟只是一种巧合,一场梦而已,做不得真。”
“真切,梦境栩栩如生。兄长,弟亲眼目睹三弟、四弟战死,可又记不清他们模样。”
顾炎武此刻脆弱的心灵,找到了依靠,紧紧靠着朱延平,脑袋仰着,神色祈望:“兄长武技娴熟,有万夫不当之勇。如兄长所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弟想随兄长习武,研习兵法韬略。”
“好,贤弟这事为兄应下了。不过梦境而已,做不得真。你先休养心神,为兄去弄些米粥来。”
有些不舍应下,顾炎武看着朱延平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荡荡,毫无依靠。
回到自己的舱室,阿杏神色关切,问:“小顾先生如何了?”
“无碍,可能是初次远离乡土,又是孤身,做了些噩梦。”
朱延平搓搓脸,皱着眉头躺下,他真的很想弄死顾炎武,可觉得顾炎武只是做梦梦到的未来,又只是一些片段,应该无关紧要。
他闭目沉思推演着,如果顾炎武唤醒一生全部记忆,那根本不会被噩梦吓成那样。
可万一,以后顾炎武恢复了全部的梦里记忆怎么办?
或许,可以试着将顾炎武拉上他的战车,上一条贼船。
实在不行,就除掉顾炎武,能预判历史的人,有他这样一个就足够了,多了的就是变数。
见他眉头紧蹙,阿杏坐在木床边上,问:“是不是有忧心事?”
“嗯,有一点,已经想通了。”
朱延平向里面挪了挪,阿杏躺在他边上,侧过脸问:“哥哥,去北京需要多少时间?”
“步行三月,马车、牛车二十来日吧,如果漕运,半月时间足够。”
“这么久?怎么马车还不如船快?”
朱延平扭过头笑说:“船能昼夜不停行进,马车是昼行夜宿,自然费得时间长些。而且马匹的胃没有牛的胃大,牛白日里可以连续行走,而马匹不行,一日能走六个小时,就算是神速了。”
为了增加说服力,朱延平还举了个例子,说道:“一千骑军与一千步军同时出发,千里之内必然是骑军先至,两千里路程,胜负难定;若是三千里路程,可能会是步军先于骑军抵达。原因就是马匹宝贵,无法持续行进,要保持马力。”
军队要保持战斗力,如果为了行军而行军,那就是找死。
战马别说驮人,就是骑卒步行一同赶路,战马体力也不如人持久。就是因为马的胃小,又无法储存太多能量。
所以送信的飞骑能一日千里,这是不断换马的结果。如果骑军能做到三日一千里,这已经是难得的强军。当然,必要要有备用战马。否则没有那支军队会这么行军,行军就是为了打仗,你急冲冲赶到战场,却发现自己打不动,这不是送人头又是什么?
两人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脉搏,还有呼吸。
等家丁做好早饭,朱延平取了一份米粥和一碗煮成奶白色的鱼汤去顾炎武那里,顾炎武的书童赶到,已将舱室内收拾妥当。
朱延平如同亲兄长一般的细心照顾和安慰,让顾炎武毫无保留的说出了很多心里话。
一个倾诉着,一个心中不断推敲着,终于确定顾炎武只是做梦梦到未来,只对身边亲人的死亡、与一些恐怖的经历有印象,其他都模糊不清。
这让朱延平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因为顾炎武的死亡,使得自己得罪了张溥和钱谦益,还有江东顾氏。
这三方报复起来,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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