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官道,给路过的文官老爷马车绕道,可能担心他们惊着文官老爷。
甚至,一名叫宝卷先生的名妓从南直隶秦淮过来,要去江西南部找赣南巡抚杨鹤,全军更是早早避开,担心冲撞了这位佳人!
一路种种憋屈,让朱延平的脸色越来越差,脾气也大了不少。
更可恨的在嘉兴府崇德县的运河码头上,隔着五里路的官道,这里的官员硬是一道手书将他们拉过去,干了半天苦工。
刘行孝愤怒,可他还要安抚下面的军官。他也没想到,出了南京大营,苏杭一带的军人的地位,会这么的差。
朱延平愤怒,可他要忍住,他是军官,是兵头,他要做好榜样,还要缓解下面弟兄的怒气,别让他们冲动下做了什么连累全军又害了自己的傻事情。
终于,到了杭州府的地界。
连续的行军,也有人病倒了。
一听去军营里给军士看病,医匠没几个会点头。可行军中的军士不能出营,更不能离队。一旦出营被文人发现,宣扬出去那就是滋扰民生,为祸地方……
学医的,首先要是个读书人才行。往往都是科举无望的人就会转而行医,这个工作清闲,有好名声。搞不好,一个乡下的行医的老头儿,就有个秀才功名,甚至还会一帮当官的同窗!
“一条人命,还是去保家卫国的人命,你们这样冷眼旁观,不怕弟兄们寒心,引发兵变?”
夜里扎营后,强行撞开一旁小镇医馆门板,朱延平带着何家兄弟强闯进去,冷冰冰盯着行医的中年人。口上腔调,是跟鲁衍孟学来的,据说是京师口音。
鲁衍孟什么都会,唯独不懂医术,否则他开方子抓药就好。而随军医官,要到了杭州大营才会分配,现在病倒一个人,全军束手无策。
不救,军心就不稳,人人心寒。刘行孝问了问,朱延平站了出来,尽管生病的那个军士他不认识。
这个医生见朱延平只是口出威胁,还没有对人动手的意图,披上棉袍苦笑道:“小将军,不是镇子上的同行心冷。而是给军汉看病,真不是一个好差事,救过来一切好说,若运气不好,我们这些行医的,能安然出营?”
“我的弟兄不能就这么病着,能不能救活是他的命,找不找医匠救治是我们这些做袍泽的本份。哪怕先生去开副方子,我们这些做袍泽将袍泽情分本份尽到,绝不会无理取闹,为难先生。”
轻叹一口气,朱延平说的也有道理,医生指了指门板道:“难得小将军是个看通世情的人,这门你们修好,我去准备准备。”
当夜,一个比朱延平还小三岁,一个十五岁的松江府金山卫军户子弟在药端到身前时,瞪着眼睛咽气了。
“尻你娘!”
戚刀出鞘,朱延平一刀砍断木桩,提着刀长吼一声,浑身气的发抖,走了。
一旁刘行孝给杨国锐一个眼神示意跟上去安抚,挥挥手道:“烧了吧,骨灰托商旅运回去,费用本将军出。”
金山卫来的百户心里不好受,合上少年眼皮,起身问:“将军,能否报个阵亡?这样卫里也好向府城讨要些钱粮,这孩子家里就剩一个弟弟,没别的营生。”
“难,还未开战,怎么报?”
刘行孝转身要走,驻步,回头道:“先送回乡里入土,到了战场再想法子,大不了掏点银子打点一下,把这事做完整。”
正月初三,这一营兵马抵达杭州大营。
划分好营区后,朱延平安排何家兄弟带人扎帐,他僵硬着面庞,则带了十个人与两辆驴车去拉粮草。
排队等了许久,才见到军需典吏,将领粮文书交上去,并按着鲁衍孟的吩咐指点,笑呵呵塞了四五钱碎银子。
面目严肃的典吏立刻就春暖花开了,打量着一身鱼鳞甲的朱延平笑说:“这回应征的,懂规矩的没几个。看来,小将军也是将门出身世代报国,我们自然也会关照关照。”
一个把总穿鱼鳞甲正常,哨官穿,那就有问题了,不是家里有钱,就是将门子弟来历练。但有钱的会来应征?
“如此感激不尽,诸位大人若有空闲,卑职愿在杭州设宴,求教一番军中门道。这杭州繁华,卑职向往的紧,苦于无人向导。”
毕竟要在杭州待三个月,这些大爷可要伺候好了,不然他手里弟兄会吃不饱肚子。
这典吏笑了笑道:“改日可好?如今各营兵马陆续赶来,我们这些管粮的白日里忙,夜里还有那些将爷要伺候。”
“卑职是游击刘行孝将军麾下镇海卫的百户朱延平,诸位大人有了空闲遣人通报一声,卑职也好早作准备。”
“好说好说,那小将军改日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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