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闷热的风中找不到一丝清凉的感觉,面前熊熊燃起的巨大火架上,战死者的尸体在上面焚烧起来。经过一下午的战场打扫,五百余名战死的白甲军尸体被他们的同袍收集起来,在白甲军幡旗前集中火化,每名士兵的尸体都指定了一名活下来的白甲军兵卒,在火化后将他的骨灰带回英山去,假如有亲人的便交给他们的亲人,若无亲人,白甲军便会将战死者埋葬在天堂寨之上。
每个白甲军兵士纸甲衣领处都绣有士兵的名字和籍贯,战死者的名字这个时候在沙季青口中缓缓的念了出来:“李三水、王小狗……”每念一个名字,周围静静肃穆而立的白甲军都是高喊一声:“兄弟走好!”
念完之后,火架边几个从杨仙镇请来的和尚开始绕着火架,一边敲着法器,一边念诵了起来:“以上居士,今日辞世,且听我言,金刚经有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享寿之时,以虚色身,且偿因果,且修福田,舍报之后,无用躯壳,当作灰烬,还归苍天……”如今适逢五代十国乱世,民间百姓感叹杀戮没有终了之日,更加笃信释氏,相信释氏的轮回之说,只想着今生障业消报之后,来世能投户好人家,释氏弟子大多施行火葬,因此在五代十国火葬之风大为盛行。而后来到了宋朝因为儒家的兴盛,儒家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等理念,火葬之风才逐渐消弭,宋、元、明、清几朝都以刑律制火葬,到了明朝火葬才几乎禁绝,只有一些少数民族和释氏弟子保留了火葬传统。
徐皓月好似一尊石像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一具具尸体化为了灰烬,他开始打心眼里厌恶杀戮,从尸山血海中回来的人,他们看起来虽然杀意浓重,但心底里都是有着阴影的。徐皓月也不例外,前面英家的人死伤惨重,但那时候他忙于下山就英若兰,并未参与收敛死者。此刻他面前的,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兵卒,平日里他真的当他们手足一样看待,亲眼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逝,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一股股绞痛翻翻滚滚的袭来,痛不可挡。
三百多人受伤,此刻正在营地里养伤,曹云和高超也是身负重伤,两人像个血葫芦似的被人救起的时候,徐皓月大声的哭了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徐皓月怎么也不能将这些伤亡只当做数字来听,那不是他的性格。
终于火堆余烬熄灭,慢慢的暗淡了下去,白甲军士卒纷纷上前将同袍的骨灰收在油纸内用布袋装好,绑在身上,不少人大哭起来,大声喊道:“兄弟,我带你回家了!”
祁红年走到徐皓月身边低声道:“公子,是不是连夜开拔?辎重、粮草都装好车了。”
徐皓月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问道:“曹云和高超怎么样了?”
祁红年低声道:“他俩体格粗壮,好歹救回来了,只是失血过多,这会儿还没醒,可能要将养上几个月。”
徐皓月长出了口气道:“是不是我太急功近利了?今日才会有这么多将士战死?”
祁红年摇摇头说道:“公子,打战哪有不死人的?周军被我们斩杀不下五千多人,又将他们的大将、辎重、粮草虏获,我们死伤八百多人已经算是完胜了,谁也不可能比公子做得再好了,死去的将士们是带着尊严离开的,他们下一世将不会再是贱民、响马、盗匪,而是堂堂正正的人了。”
徐皓月回头看了看祁红年,面容宛似雕塑一般僵硬,缓缓问道:“我们用年轻的生命换来了尊严,那我们又用什么换回这些年轻的生命?”
“希望!”祁红年很是诚恳的说道:“公子,你带给我们活着的人以希望……”
往湄水而去的路上,徐皓月走在路上,反复的想着祁红年的话,心中稍稍有些如释重负之感,望着剩余的一千四百多名白甲军将士打着火把行军的景象,那点点灯火真的好想燃起了点点希望。…,
童虎头带人折了回来,他们二十余骑追杀周军九名骑兵,但周军骑兵骑术精湛,童虎头他们只是用角弓杀掉了其中的四人,还是有五骑逃掉了,他们一定会到李谷的中军禀报后队的情况,所以白甲军在晚间收拾停当之后,又连夜开拔准备回到湄水岸边登船。
周军的辎重和粮食没有落下,都成了白甲军的战利品。而司超被白甲军绑在辎重车上一同带走。白甲军的伤兵也没有落下,徐皓月将月字营的战马都弄来让伤兵骑乘,而自己却和别的兵卒一样步行。重伤的曹云、高超和其他兵卒被安置在粮车上。连同一个个白甲军士兵腰间的骨灰带,他们没有落下任何一个同袍,不论是死的还是活着的。
登船之后,众人都是松了口气,各营兵士纷纷在船上安睡起来。因为减员,虏获的辎重粮草大多都装上了船,没用的都被丢弃在岸边。
此刻已经快要天亮,徐皓月站在船头却还是一动不动,祁红年、沙季青和张兴淮一起到了船头,沙季青知道徐皓月心疼手下兵卒伤亡如此之多,也是出言安慰了一番,跟着问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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