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寿州城下。
此刻已经是三月初的天色,但城外数里之地内,没有感到丝毫的勃勃生机,原本应有的大地回春之色,却在一片腐蚀之气中黯然失色。这里遍地都是石坑箭镞、残破的云梯、烧得黑漆漆的冲城车,一片片滚滚狼烟随处可见,不少周兵、民夫伏尸城下,惹得天空中盘旋着不少秃鹰、乌鸦。
一头秃鹰见地下尸体暴露,终于忍不住一个急坠,扑了下来,想不到半空中嗖的飞来一支羽箭穿喉而过,那秃鹰一声没吭坠落地上,天上盘旋的飞禽见状都是惊鸣一声,四散开去。
“陛下神箭!”离城数里的一处小山包上,周世宗柴荣的御驾赫然在此,柴荣一身戎装,黄金甲胄黄色战袍,鹰隼般的目光望着那秃鹰落地,手中一把金弓缓缓垂下,丝毫不理会身边近卫高声喝彩声,转身厉声喝道:“李继勋!”
围攻寿州后周大将李继勋急忙走上大声道:“末将在!”
柴荣将金弓扔给身边近侍,厉声道:“掘地攻城进行得如何?别再像前番那样,被刘仁瞻这个老匹夫看了出来!”
李继勋急忙道:“前番只掘进了三条地道,末将料想是刘仁瞻以瓮罐埋地,听出方位来,才引决城内之水而灌。此番末将差了三万民夫昼夜不停,共掘进十八条地道,料想这老匹夫就算听出也不可能一一辨认出方位来。”
柴荣负手而立远望依然巍峨耸立的寿州城道:“但愿如此,朕在此督战两月有余,各种攻城计策、器具都试了个遍,刘仁瞻这老匹夫竟然一一化解,十万大军、二十万民夫围攻一座孤城,居然到如今还是巍然不动,朕开始有些钦佩他了,你们说朕劝降如何?”
身后一班宿将皆是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李谷才说道:“陛下,只怕刘仁瞻愚忠不肯降服。”
柴荣淡淡一笑说道:“先看看今日能否破城吧,他刘仁瞻若真是第二个王彦章,朕一定不会像李存勖那样,杀害忠良。”
说话间只见山下不远处掘进的几个地道口开始乱了起来,不少民夫连滚带爬的从地道中奔逃出来,乱哄哄的叫喊道:“唐人决水灌进地道啦!快退出来!”
一众周将均是脸上变色,柴荣却没动气,淡淡的说道:“去看看,据实回报!”李继勋面色铁青,急忙领命去了。
过了片刻只见城外地面上开始出现塌陷,显是灌进地道的水冲毁了地道支护,上面的土层陷下。跟着李继勋返回山包之上,跪在地上面上羞愧以及,沉声道:“陛下,十、十八条地道悉数被毁……”众周将都是大惊,柴荣面色反而从容了下来,皱眉道:“这刘仁瞻难道是神仙?还是城内有听声辩位极为了得之人?”抬头看了看天色,沉默不语。
这时只见有数骑周兵信使快马而来,到了山包前下马,高声喊道“扬州、滁州大捷!”
众将闻言具是大喜,李重进取来战报细细念与柴荣及众将听。原来赵匡胤和韩令坤两部兵马东进,赵匡胤部先在淮水涡口大败唐军万余人,跟着星夜奔袭清流关,出其不意袭破清流关,唐军守军五万人折损过半,屯兵清流关的唐将皇甫晖、姚凤大败,仓惶退保滁州,赵匡胤进兵如火,一路从清流关掩杀至滁州,皇甫晖、姚凤出城背城列阵疾战,亦被赵匡胤所破,生擒皇甫晖、姚凤二将,赵匡胤分兵守滁州等地,如今他自己带了两千兵马正往六合奔袭而去。
柴荣抚掌大笑起来,身边周将都是松了口气,两月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皇帝笑了,柴荣环顾左右笑道:“匡胤不愧是朕之千里驹,此战南人一定为之气沮!韩令坤的捷报呢?”
李重进又念了起来,韩令坤部也是长途奔袭扬州,一战而定,擒获南唐东都副留守冯延鲁等人,泰州闻风而降。两部兵马声威震天,唐人惊恐不已。…,
柴荣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差十几个大嗓门军士过去,把捷报大声念给刘仁瞻听!哈哈,朕不信他不害怕!”
当下李继勋差人持了战报飞骑到寿州城下大声念起战报来,才念了一半,城上飞下一支羽箭,射落其中一人,其余众人大惊,拔马后退。只见刘仁瞻全身贯甲,站在城头上喝道:“寿州本就已经孤悬,阖城兵将、百姓都已经知晓,周主不必费力!”
柴荣听了回复,微微一笑道:“好个刘仁瞻,朕一定要你归降!”
此时又有一名传令兵快步而来,在李重进耳边耳语了几句,李重进面色大变,迟疑片刻还是上前低声禀报道:“陛下,司超所部在盛唐县大败,五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司超、王彦升和王文昭数十骑逃回,如今已在行营外请罪!”
柴荣笑容僵住,表情好像吃了个苍蝇般难看,转身拂袖便走,口中大声厉喝道:“差人和刘仁瞻约定,罢战三日,收拢阵前我军兵卒尸骸!李重进、李谷、李继勋跟朕回行营!”
大周军营地,巨大的金顶黄帐之内,柴荣满脸怒容的看着帐下跪着的三将,司超、王彦升、王文昭三人都是双眼蒙布,上身敞赤,自缚跪于地上,不敢抬头,双眼蒙布乃是自请死罪的意思,李重进、李谷、李继勋三人都是默不作声,大周立国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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