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令。”
凛冽的声音划破了殿内的沉寂,烛火中,女子的神情坚毅而绝然,没有畏惧,没有退缩,有的只是生死共进的坚定。
“从这两万人中抽三千人,一旦洛王起兵,立即命其连同锦衣卫护送京城的百姓,皇亲,文臣,及武臣的家眷们退离京师,暂时迁往昌平,此事便交于韩指挥使了”
“太孙妃。”
默然未作声的韩振陡然打断了顾砚龄的话语,众人转眼看去时,只见韩振神色平静,却是以绝对的语气道:“撤离一事可交由副指挥使,韩振曾有南下平叛经历,恳请留守京师,与将士们共守我大兴的江山社稷。”
男子语气铿锵有力,可谓是掷地有声,说到这里,这一番大义已是无法反驳。
“好。”
短短的一个字,其中包含了女子太多的情绪,感动,欣慰,抑或是激动。
昌平有京陵为屏障,且有边关部分兵力把守,洛王既是造反,自然以直入京师,迅疾称帝为重,必不会调离兵力去对付这些老少妇孺,将这些家眷们送往昌平,既能保得一时安全,也能解了被人掣肘的可能。
在场之人皆默然应允,顾砚龄的一双眸子平静扫过去,继续徐徐出声。
“余下兵力,全部撤离九门,死守紫禁城宫门各处,每日轮番值守,以逸待劳。”
听到撤离九门四个字,众人不由都微微抬头,既是意外,却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眼前的太孙妃就这般以毫不犹豫地姿态将京陵九门向敌人打开,没有一丝犹豫。
但同时他们也深知,如今京师所余兵力既精又少,只这一万余人去戍守九门,只会将兵力进一步削弱,看似处处都有看守,却是处处薄弱,每一个门对于敌人而言,都是一击便溃的弱点。
唯有将这一万余人撤回宫中,即便洛王起兵,消息来回也有半月,这半月足够将城内百姓妇孺撤离,一旦撤离,京陵便是一座空城,唯独要守的,便是这屹立于天地,岿然不倒的紫禁城。
“数月而已,转眼间,这寒冬便要来了。”
陡然的溢叹声,让众人不由都随着顾砚龄的目光看去,清晰的脚步声中,顾砚龄缓缓走下去,停在格窗后,默然抬头,看着那压抑而墨染的夜色。
“从今日起,各宫门不间断以冰水浇淋各宫墙城门,此事便交于崔尚书您了。”
崔尚书闻言,当即应声抱拳。
“天色也不早了,诸位都请回罢,请府中的夫人们,也早做准备。”
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即拱手沉然道:“臣等告退。”
的脚步声渐渐响起,顾砚龄疲惫地闭了闭眼,转身间,却是看到了伫立在那,丝毫未动的三个身影。
“祖父,父亲,表哥”
女子轻然出声,语气中携着难掩的亲切。
“国之危及时,太孙妃您尚有晏清王与安乐郡主需照拂,还请太孙妃同皇后,太子妃宫中诸位贵人,也一同迁往昌平罢。”
寂静的夜色中,女子唇角勾起祥和的弧度,沉默中,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虽低缓,却是不容置疑。
“阿九若只是顾家的女儿,自该迁往昌平,但阿九还是萧家的媳妇儿,是太孙萧译的妻子,也是晏清王与安乐郡主的母亲,如此之时,阿九更要留在京城,与萧家,与守护萧家的将士们共进退,共生死。”
眼看着年迈的首辅顾正德嘴唇翕合,褶皱的眼皮下,是满怀怆然的眸子,似是还要劝慰,却是被顾砚龄清泠而坚定的声音压了回去。
“阿九心意已决,还请祖父,父亲早做准备,携府中诸位长辈,去昌平罢。”
这一刻,在场之人的脸色都染上了一层离别的悲戚,顾正德与顾敬羲都深知,自己已经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留在这里,也只是连累这万千的将士们罢了。
而他们眼前的孙女儿,女儿,却是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了,如今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闺中待嫁的少女,而是足以撑起萧家社稷的太孙妃了。
“臣等,望太孙妃保重,也望阿九你,保重。”
妥协的声音中,携着不舍与对未知的惶然,在顾砚龄的默然点颌下,顾敬羲扶着佝偻着背的父亲缓缓而去,清冷的月光拉长了二人的身影,在月色下莫名染上了一层凄清。
“表”
“还请太孙妃不必说,谢昀,愿与太孙妃,与大兴共进退。”
顾砚龄的话语被眼前坚毅的谢昀堵在了喉中,这一刻,一种莫名的情绪梗在心间,既难过,却又温暖。
寂静之中,二人的神情都被覆上了一层柔柔的月光,一如前世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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