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可以想象得到,老不死偷一次就会偷第二次,之后她打回来的猎物,一样还是会被偷。
该死的老混账,把她昨天辛辛苦苦打的雪熊给拖走了。
山崖上头传来嘎嘎笑声,此刻她听着,简直就是世上最难听的声音。
她呆了半晌,破口大骂:“紫微你个老不死,你活着就是为了恶心人的吗!”
一出门就看见一大团东西,从那边坡下飞起,擦着一片落雪的树梢,沿着悬崖的方向吊起不见。
景横波醒得很早,她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彷如有什么巨物在雪地上被拖动,她听着听着,霍然坐起,唰一下奔出去。
天渐渐又快亮了。
耶律询如翻了个身,似乎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
空气中有种微凉的沉默。
感觉到手还在耶律祁怀中,她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拢在自己袖子里。
她沉默平躺,想着那一日那一刀,今日这一刀。
一梦里她似乎是她自己,又似乎是他,一梦里感觉到摧心之痛,看见他眼底的无尽言语。
又一梦。
她霍然睁眼。
他按着胸前刀口,沉默看着她,眼神里没有疼痛,却有痛苦。那黑色眸底燃烧着黑色的幽火,将她烧着。
然而此刻梦里,他忽然抬起了头来。
他垂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心里也知道看不到,那一夜的最后,她和他,根本就没有过目光交流。
她正将手从他胸口收回,手中匕首滴着鲜血。
忽然又进了飞雪长空,四面景物幽暗,皇城广场上,无数人的脸孔在冰风中浮沉。
她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在梦中依旧不放,景横波也累极了,不想和他玩拔河游戏,感觉到他热度渐渐消退,心中舒了口气,顿觉疲惫如潮水,就势躺下,毯子一裹,继续睡了。
景横波被这个动作拉得向前一倾,险些栽在他身上,她手一撑,还以为耶律祁这回终于醒了,结果抬头一看,耶律祁依旧紧紧闭着眼睛,但脸上那种微微烦躁的神情,渐渐消失,似乎这样揣着她的手,便自有了一份安定的力量。
他伸出手,拉过了她的手,揣在了自己胸膛上。
耶律祁在一片灼热和昏乱中醒来,模模糊糊看着面前的人,她蹲着,小兽般蜷成一团,睫毛长长地垂着,在手掌上方如蝶翼般微微颤动,隐约可以看出她的手掌冻得青肿。
接连换冷手巾,她的手冻得发麻,放在唇边呵气想要暖和些,渐渐便垂下眼睫,又睡着了。
她微微笑一笑,这有什么重要呢,都已经过去了。
也许……他真的没有动过杀机……
她有过这个疑惑,但自我推翻了。因为她先落宫胤后落,撑起大网接住她,就无法令宫胤丧命,这不符合耶律祁费尽心思想要达到的结果。
然而此刻听他模糊呓语,似乎,当初,他早就备好了网,根本没打算害死她?
她也一直认为,是因为当时自己落崖时灵光一现,大喊自救,耶律祁为了得到答案,才拉起了网,她逃了一命,是有赖于她自己聪明机变,不是耶律祁的善心。
这是她当初最恼恨耶律祁的地方,因为觉得他完全置她性命于不顾,是真真正正的敌人。也因此在以后,一直都有心结。
景横波怔了怔,想了一会才明白,那是第一次,耶律祁试图以自己为饵,骗杀宫胤。当时她上当落崖,险些丢命。
景横波手指一顿,以为他醒来了,急忙缩手,他却低低地,恳切地道:“……别怕……我给你备了网呢……”
“……横波……”忽然他道。
景横波唏嘘一声,知道耶律祁一定堕入了少年时的噩梦中,她无以安慰,只能轻轻理了理他的发。
“没有眼睛没关系,有命就行了……”
“……爹,娘,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姐……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信了绯罗……”
耶律询如一直睡得很香,她也不想吵醒她,坐了一会儿,忍不住打盹,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耶律祁在说话。
隔着熊皮传出的温度让她心惊,她起身,摸摸耶律祁的额头,烫得她手一缩。她走出门去,午夜的雪谷更是冷得彻骨,一阵风逼来,她激灵灵打个寒噤,急忙用树皮筒子铲了满满的雪,回到雪屋,冰雪很快融化,她用衣襟湿了冰水,一遍遍给他物理降温,自己坐一边守着。
忽然听见耶律询如咳嗽,她一抬头,看见自己的造型,急忙松开双臂,庆幸耶律祁没醒,不然这调戏可算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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