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属下们谈裴枢的事，顺从地走向来接的马车，见柴俞愣着不动，拉了他一把。
“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景横波吩咐紫蕊和柴俞。
城门前的空场上，只剩下了景横波，柴俞紫蕊，和她的臣下们。
百姓渐渐散去，携着等待一夜的疲惫，和见证奇迹的兴奋。
……
“愿我承担痛苦杀戮；愿你永葆青春安乐。”
而到此刻，他也只想一遍遍说：
说了太多话的人，大多是因为心事还不够深。
这话里承载她昔日伤痛，亦似有淡淡理解，他不敢确定，只得默默拢起衣襟。
似此刻殷殷渗血，心间伤痕。
而当日伤有多深。
这么久，她将心伤咽下，以大笑遮掩，他直到今日，才听见她公然袒露心声。
似此刻风雪不住吹打他衣衫薄罗。
这段话在他心头，一遍遍流过。
“愿所有我爱且爱我的人，在我的身边，或者我所不知道的天涯海角美好生活，永不必面对黑暗、背叛、人生里所有的撕心裂肺和无可奈何。”
城头一处隐蔽的角落，有人默默伫立，似影子般不被人发现。
……
“民心向背，势不可挡。这玳瑁，也许真要换了天啊……”
良久，他注视着头顶飞扬的“明”字大旗，轻声长叹。
然而渐渐他便敛了冷笑，到后来，听着那低沉的一遍遍祝福，竟也觉心旌摇动。
换来换去，都是一样的。
上元第一大将黄冈，原本一直冷笑看着城下，觉得女王搞这一出，聪明是聪明，也不过政治人物的把戏，心中更增几分厌烦之色。
城头上，上元守军也在动容地看着城下。
她微微躬身向百姓感谢，脱却轻狂，此刻肃穆庄重。
景横波眼底渐渐含了泪花，想起也是风雪之夜，自己戏耍并激出天灰谷的那个男人。
“愿天下再无痛苦杀戮；愿陛下永葆青春安乐。”
一开始只是一个人起头，渐渐更多的人齐声，声音汇聚成浪潮，在风雪城前，一遍遍回响。
片刻后，有人轻轻道：“愿天下再无痛苦杀戮；愿陛下永葆青春安乐。”
他们等到了一个真心凭吊挚友的，痛苦中的女王。
他们没有看见一个得胜归来的轻狂女子。
所有人有动容之色，连爱玩爱闹的七杀都在沉默。
风雪将酒香散满天地，一色飞舞的莹白里，她乌发散开，是一幅乌黑的新旗。
她酹酒于地，轻轻道：“愿黄泉路上，再没有痛苦和杀戮。”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不应受到这样的隆重待遇。”她将酒杯轻轻往下一倾，“而今天，我虽然救回了女官，也失去了另一个同样重要的人。对我来说，每个朋友、每个生命、每个人，都平等且同样重要。这杯酒，祝愿离开我的人都能走好；愿此去天堂遍开花朵；愿所有我爱且爱我的人，在我的身边，或者我所不知道的天涯海角美好生活，永不必面对黑暗、背叛、人生里所有的撕心裂肺和无可奈何。”
欢呼声渐渐轻微，一片窒息般的安静里，女王终于开了口。
众人面面相觑。
女王端着酒杯，并无欢喜得意之色，沉默良久，反而渐渐泛上了萧索神情。
欢呼的人群骤然一静。
她接过酒杯。
想要得到，不仅要失去，还要放弃……
然而对面老常方的眼神告诉她，是的就这样，你必须习惯，就从现在开始。
景横波微微有些不自在——这就要开始政治人物的场面功夫了吗？
百姓的兴奋是真的。一个强有力的，近乎神奇的统治者，代表着未来的安定生活，三县百姓被不同的江湖势力折腾怕了。
百姓同声欢呼：“谢陛下爱民如子，义薄云天！”
“陛下。”老常方做戏做足，神色庄重地送上一杯酒，“臣等代我三县百姓，谢陛下爱民如子，义薄云天。我主恩慈，臣等同沐德辉。三县之地，必将因陛下，而成熙和之地！”
得到什么，便必须失去同等分量的东西？
然而这欢喜随即被一股苍凉的情绪所取代——她得贤者百姓归心，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大将，一得一失，这是天意吗？
她心中微微欢喜，常方等人的主动安排，代表着这群贤者的真心投靠，已经全心全意开始为她这个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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