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醒了。
没想到她身后静筠似乎比她惊吓还要厉害,脸上神情一震,那种模糊的面具般的诡异表情散去,眼瞳渐渐聚光,脸色却越发苍白。
拥雪一声惊呼险些冲口而出!
静筠直挺挺站在她身后!
她大惊,正要奔进屋内,忽觉身后有异,霍然转身。
屋子里静筠不见了!
拥雪看她没完没了地转,也不见她做什么,稍稍松了口气,低头想了一阵,再次一抬头,忽然一怔。
拥雪当然也不会上前,她看着静筠张开双臂等了半晌,似乎有些失望地又慢慢放下手臂,又在寝室内转了起来。
可是她什么时候享受过这样的伺候?
这姿态有些古怪也有些熟悉,拥雪想了想——莫不是梳妆完毕,等人上前给她穿衣裳?
静筠做完这些,优雅地站起身,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搁,昂起下巴,张开双臂。
铜镜里女子脸容模糊,看上去似乎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拥雪眼睛一眨不眨,记下了她所有的动作。
三次敲完,她又偏偏头,身子一让,似乎要让开镜子里扑出来的魔鬼似的。
静筠似乎自己也被自己的笑声惊着,偏头听了听,忽然举起梳子,在半空中,缓慢地敲了三次。
静筠画了几笔,格格一笑擦去,空寂的室内,这一声笑如夜鸟低鸣,听得人发瘆。
拥雪眯着眼睛,仔细辨认那图,慢慢皱起了眉头。
她红唇微张,在镜子上呵出一片白雾,然后伸出手指,开始画画。
静筠忽然在镜子上呵气。
或许有种人,是受了刺激才会出现这种行为?
但“夜游魂”是一种病,会不止出现一次,可她和翠姐与静筠认识这么久,没发现静筠有夜间游荡的毛病。
她没有在静筠脸上找到杀气和敌意,甚至没有找到她的意识,静筠给她的感觉,像是处于一种民间传说中的“夜游魂”状态。
窗外偷偷盯着的拥雪,搓了搓胳膊,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
午夜,白月,模糊的镜子,散乱的长发,缓慢的动作,幽幽的脸,回忆而怀念的神情。
她在景横波床前站了站,在景横波的试衣间前站了站,她甚至在景横波的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慢悠悠梳了梳头。
静筠一点不像是偷进人家的寝室,也不像是来搞什么破坏,她昂然直入,闲庭信步,对景横波的寝室似乎有种天然的熟悉感。
眼看静筠进了女王寝室,她皱皱眉,无声无息也跟了出来。
又一扇门轻悄悄地开了,拥雪乌黑的眼睛透过门板,无声注视着静筠的背影。
静筠熟门熟路上了台阶,进了门。畅通无阻。
景横波睡寝宫的时候,虽然不要人在外头值夜,但一定有护卫在暗处看守,不过今晚是个例外,护卫全部去了隔壁。
她神态有点空,有点茫然,穿了双软底的鞋子,步子有点飘,一步步穿过院子,往女王寝室去了。
月光薄薄地落在她脸上,是静筠。
瘦弱的身影从门后闪了出来,长发披散,白衣单薄,一张同样苍白的脸泪痕未干,乍一看让人惊讶,这是不是女鬼。
玉照宫的门都是时常修理上油,打开全无声息。
一扇门轻轻打开。
因为景横波睡在了静庭,她的寝宫就撤回了一大半的护卫,白天闹了那一场,所有人都累了,寂静的夜里,游荡着梦呓和呢喃。
夜晚的玉照宫特别安静,看不见行人和护卫,因为国师好静,所以玉照宫的机关和护卫,向来都布置在暗处。
玉照宫沉浸在一片冷白的月色中。
夜深了。
……
你该永远微笑。
做个纵情自由的女子。
松开手后,他伸手将她微微纠结的眉头抚平,手指慢慢移下,落于她唇侧,轻轻捏出一个笑容。
离心脏最近的距离。
她的手指仍旧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他轻轻一根根掰开,每次掰开手指,指尖都和她指尖对一对。
他微微抿起唇角,想着今日原本也是个意外。这酒给她喝,原本是为了强健她的身体,谁知道这是个酒疯子,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来。
这人间烦恼,本该男子来担。
是自己多少也有了几分酒意,短暂昏了头,其实何必出口这一句,让她思虑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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