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快速地翻滚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往墙上撞去。
一霎间她犹豫是跳起来逃走以免撞个头破血流,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咬牙撞上去?
然而随即她睁大了眼睛——前方是墙!
她顺着地面一路滚,这地面和跷跷板一样,倾斜出极大的幅度,她眼睛盯着前方,葛芍刚才就是从这里滚下去的。
钟声响起,景横波听不见。
……
他身后,白衣人群如落雪青松,齐齐一躬。
他不拜天地君亲师,不管敌友胜负,只为气节折腰。
宫胤微微俯下身去。
钟声响起。
气节如此,敌犹尊之。
有一种执着和风骨,必须尊敬。
明知放他去敲钟,会让计划增添变数,会导致落云变乱难起,也会给之后他们浑水摸鱼的离开带来难度,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动。
一群龙家高手,笔直端立,目送那臣子走上死亡之途。
“看着。”他道。
然而他伫立不动。也喝止了所有子弟的动作。
宫胤知道按照自己的计划,该上去将他拉下来。
他其实先前就来了,来的时机很巧,正在柳元残废了右臂右腿,还在往钟楼爬的时候。
宫胤没有去打扰他。
当先是宫胤,正立在钟楼不远处,仰首看着钟楼顶,柳元的尸首,犹自因为高处的风摆荡不休,那铜钟的敲击,便在他死后,也嗡鸣不休,一声声,直至将整个落云唤醒。
寥寥落了一群白衣人。
暂时还清净如水的广场之上。
此刻。
她心中稍定,一边加紧打马,一边心中犹自不安——为什么会有人敲响那钟?那背后搞风搞雨的人,为什么没有阻止?
将士们顿时神情紧张,扬鞭打马,对她的“大王被挟持需要救驾”越发深信不疑。葛莲稍稍放下心,想着京卫和五城兵马司各两万人马,御营一万人马。是落云城主要军事力量,此刻自己虽然只能调走京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一半人手,但大王因为来的是五兵马司和京卫,会疑心这两军都已经反了,无论如何不敢再调,那么能用的就只有御营一万人和宫卫五千人。自己两万余人对上大王一万五千,那一万还未必能及时赶到,胜算犹在!
她手指微微颤抖,脊背却仍旧笔直,眼看周遭部下听见钟声神情不安,一指前方广场,厉声道:“听!国有难,诰钟鸣!除了大王遭难,谁还能敲响这钟?大王召唤我等救驾,还磨蹭什么!”
这不可能!
现在,战乱未起,钟声怎么可能响起?
算得如此清楚,她才一脚踏入对方的阳谋。
她知道有人作祟,也知道大概是谁,甚至明白对手的用心,就是要报复落云,挑起落云王室之战,正因为如此,她才认定对方不会破坏她的军事行动,她有机可乘,只要抓紧时机,灭了葛深,手上掌握了权力,再来对付那一批人也不迟。就算对付不了,给人搅乱落云后扬长而去,混乱受损的是落云,于她,只要获得权力就行,总胜过在那凉薄父亲欺压下,朝不保夕地过日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敲响了诰钟!
葛莲霍然抬头,凝望广场方向,脸色惨白。
王城内外,无数士兵顶盔贯甲,铁靴之声敲响宫道,火把和人流汇聚在一起,浩浩荡荡向王城集中。
葛深霍然扭头,望向宫门方向,脸上先是一霎暴怒,随即便转为了震惊,蓦然伸臂大呼:“宫卫全数集合!前往宫门!着人火速前往御卫营,各营点齐自承天门入,速速救驾!”
无数大臣从床上惊起,披衣出门,顾不得坐轿,疯狂打马,直奔王城。
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
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声音渐散,英魂弥灭于天地间。
“丈夫死于国……”
“对不住了,老婆子……”
柳元的眼皮,慢慢耷拉了下去。
天意如此寒酷,他只来得及做自己的那一份,以死。
这都是人命啊……落云人的生命。
柳元费力地睁开被血黏住的眼皮,最后朦胧的视线里,似乎看见惊起奔走的群臣、狂奔烈驰的烈马、纷扰落血的广场、披甲狂呼的大王,看见叛军如洪水般来,化血潮般去;看见铁甲与兵戈相击,寒声上彻天际;看见汉白玉地面如一片皑皑的雪,染满新鲜的血迹,尸首散乱着无人收敛,血肉共野花同被铁靴踏碎。
浩浩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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