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这裙子式样颜色,不会是九狐狸喜欢穿的吧?”
严格意义来说,这衣裳没什么式样。也不像是老不死会喜欢穿的衣服。
一抹衣角飘到她脸上,她伸手捞住,看看,老不死人很猥琐,衣裳却总是很美,他衣裳的式样其实也不能说就是女裙,只是颜色比较娘,又特别宽大飘逸,再配上他的脸,就变成了女人打扮。
可她觉得他的神态叫忧伤。
她抬头,头顶紫色衣袂在拂动,丝丝缕缕,轻柔曼妙,那张脸日光下似有辉光,玉一般清华高贵。
老不死这样的人也会有心事?
虽然还是很不正经,但是真的这样就算很正经了。
她敏锐地发觉,老不死今天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比较正经。
景横波四仰八叉地躺着,忙着恢复气力,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骂老不死的坑爹。
那口气好像上饭店,厨师推荐你再点一只大闸蟹。
“加二分。”紫微上人立即记上,“怎么样,再来一只?”
人影一闪,景横波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他面前,啪地一声扔出一只青鳞兽的脑袋。
……
但世外宗门的门规,从来都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也这么认为,虽然师长们的意思,是打算将宗门传给他,并多次说他必能将宗门发扬光大,力压对手。但他觉得,他不过学武功最有悟性罢了,做门主所需要的综合能力,未必比得上沉稳睿智,惊才绝艳的小师妹。
她和小师妹完全不一样,小师妹安静而沉默,乌黑的眸子里光芒深远而沉凝,门中所有人都对她赞赏有加,都说如果不是门规规定女子不能接任门主,她才是最适合的门主人选。
这个小丫头,永远鲜活蓬勃,亮得似秋日的太阳,不灼眼,却明丽。
紫微上人眯眼笑了笑。
噗通一声,景横波掉下去了,悲愤的大喊犹自在山谷回荡,“你个老坑爹!”
“哦哦?”他低头看纸卷,半晌恍然一拍脑袋,“哎呀,排错了!这个应该是二分的,放错位置了!”
她挥舞着一条鲜血淋漓的兽腿,青面獠牙地冲他大叫:“老不死!你坑人啊你!这青鳞兽明明比银甲兽厉害多了,怎么才一分!”
山谷里忽然一声嚎叫,惊破了他的回忆,他一抬头,就看见景横波满身浴血,闪到了半空中。
……
死亡,从来不是真正的结束啊……
多少年深堕梦中,不是不能醒,而是不愿醒,直到景横波以旁观者的眼睛,坦荡道破,他才不得不醒。
他眯着眼睛,懒懒散散地笑起来。
……
他的号叫紫微,密林中有一种花,紫色微微,是小师妹最爱的花。
这些消息,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不过是遥远世外仙门的一些轶事。他连宗门都没有了,管别人爱恨生死?
第三年,那位宗主闭关,宗门之事,由夫人代理。
第二年,他所在宗门的老对头,那个遥远而仙气凛然的宗门,选出了新宗主。没多久宗主就成亲了,据说当时冠盖云集,为大荒宗门中之盛事。
人都死光了,还去追究谁是凶手,已经没有了意义,不是吗?
那歌唱了一年又一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唱这首歌,那一场尽绝的死亡,似一个谜,都浓缩在了这首歌中,他知道答案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可是那么多年,他不想,不愿去想。
这一走便是数十年,江海漂流,半生萍踪,他的记忆渐渐淡去,宗门,师兄,师弟,师妹,都淡白如遥远的影子,只留下了那首狐狸歌。
他只有离开。
宗门也被毁了。他看见宗门内有无数身影游动,速度很快地在宗门那些隐秘禁地进出。有一批人,快要往密林方向来。
他一路数遍了师兄弟们的尸体,最后在密林的出口,看见宗门内冒出的黑烟。
他看见五师弟的心口,被挖了一个洞。
他看见六师弟就死在先前埋他的坑侧,手向前无力地伸出。
他看见小师妹血肉模糊的尸体,连面目都辨不清。十师弟就在她身侧,到死都是护卫她的姿态。
他踉跄走出山林的时候,看见一路散落很多尸体,大师兄的,二师兄的,三师兄的……门中所有弟子,都死了。
唯独记下了那首歌。
当夜下起了暴雨,雨水顺着藤蔓和树荫漏下来,将土坑淹满,他从坑内浮出,挣扎躺入山洞,高烧一场,等到再次醒过来,连之前发生的事都不太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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