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刀。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漆黑如死亡。
——苍白岂非也接近死亡?
刀在手上。
叶开从他的刀,看到他的手,再从他的手,看到他的脸。
他的脸依旧苍白,一双眼睛依旧带着种神秘的黑。
亮丽、纯净的神秘黑色。
看见傅红雪,叶开又笑了,他大笑走过去,走到傅红雪的对面,坐下。
傅红雪在吃饭。
叶开依旧记得十年前在同样地方第一次遇见傅红雪时,他也是在吃饭。
吃一口饭,配一口菜,吃得很慢。因为他只能用一只手吃。
他的左手握着刀。
无论他在做什么的时候,都从没有放下过这柄刀。
叶开注视着傅红雪。
傅红雪的筷子并没有停,他一口菜,一口饭,吃得很慢,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就算有八十名剑客拿着八十把锋利的剑指着他,他大概也不会停下来。
如果换成八十个女人呢?八十个美丽漂亮而又脱光的女人呢?
四
叶开看着傅红雪,忽然又笑了,笑着说:“你从来不喝酒?”
傅红雪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来,他慢慢将碗里最后两口饭吃完,才放下筷子,才抬头,才看着叶开。
叶开的笑,就像是满天黄沙中突然出现的阳光。
傅红雪脸上的表情,却宛如残冬里的寒霜,他看着叶开,过了很久,才一字一字的说:“我不喝酒。”
“你不喝,能不能请我喝两杯?”
“你自己有钱,为什么还要我请?”
“不要钱的酒,通常都是比较好喝一点。”叶开笑着说:“尤其是让你请的话,更是难得。”
“我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请人喝酒。”
傅红雪说得很慢,仿佛每个字都是经过考虑之后才说出的,因为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他就一定完全负责。
所以他不愿说错一个字。
这一点叶开当然知道,所以他只好笑笑:“看来我这辈子是喝不到你请的酒了?”
傅红雪和叶开虽然已算是很老的老朋友了,但两人之间,仿佛总是保持着一段奇异的距离,就好像是陌生人一样。
但你如果说他们两个人是陌生人,他们却又仿佛有种奇异的联系。
傅红雪看着叶开,又看了很久,才开口:“不一定,或许有机会喝到我请的酒。”
“什么机会?”
“喜酒。”
“喜酒?”叶开仿佛吓了一大跳:“你的喜酒?和谁?翠浓?”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叶开就后悔了,甚至骂自己是个大混蛋,因为他又看到了傅红雪眼中的那一抹痛苦。
都已十年了,他居然还忘不了她?
忘得了吗?
第一个女人,第一次用情,又有谁能忘得了?
或许有人能,但傅红雪绝对不能。
并不是他太傻,太痴情,而是他的情已用得太深了。
情用得越深,痛苦也就越深远。
爱得越深,伤害也就越重。
为什么人彼此相爱,而又彼此伤害呢?
傅红雪的头已缓缓低下,目光却无定点地茫茫然游离着,眼中深处那抹痛苦越来越浓了。
看见他这个样子,叶开很想作出潇洒的样子,很想说一两句笑话,可是他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幸好这时有人替他解围了。
“你为什么总是要别人请你喝酒?”这个声音来自楼梯口:“难道你忘了有时请请别人喝酒,也是件很愉快的事?”
不用回头,叶开也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是谁,他立即笑着说:“萧别离,萧别离,你居然还活着?”
五
这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这里有赌,却不是赌场,这里有酒,却又不是酒楼。这里有随时可以陪你做任何事的女人,却也不是妓院。
这里是小镇上,也是附近几百里之内唯一的一家“可以玩乐”的地方。
大厅中摆了十六张桌子,无论你选择那一张桌子坐下来,你都可以享受到最好的酒菜。
大厅后面有道很高的楼梯,没有人知道楼上是什么地方,也没有人上去过,因为无论你想要些什么,楼下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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