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细说,丁思甜的神色已经告诉我了,受惊的牛群正朝着我们奔来,草原上的牧牛一向温和,但它们一旦惊了群,形成集群冲击,比脱缰的野马势头还猛,几百头牛发起性子冲过来根本拦不住,连汽车都能给踩成铁皮。
我顾不上去打听牧牛为什么炸了群,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脚踢醒了胖子,但“首长”老倪昨天喝过了量,怎么踢也踢不醒,情急之下,我只好和胖子把他抬了,幸亏是穿着衣服睡的觉,全部家当就剩这一身行头了,只抓起军用挎包便随同丁思甜抢出帐房。
外边天已大亮,只见东边尘埃漫天而起,乱蹄奔踏声与牛群中牧牛的悲鸣惨叫混为一体,扑天盖地的就朝我们这边涌了过来,有几条忠实的牧羊狗冲过去对着狂乱的牛群猛吠,想协助主人拦住牧牛,可这时候牧牛已经红了眼,狂奔的势头丝毫不停,顷刻间便把那几条狗踏在草地上,踩成了肉泥。
我哪里会想到有这种阵势,眼看牛群横冲直撞,想迂回到侧面躲避牛群的冲撞踩踏已经来不及了,可等在远地,马上就会被牛蹄子踩扁,我们骇然失色,稍微一愣神的这么点功夫,就连说话声也都被淹没掉了,混乱之中,丁思甜拽着我的胳膊,拼命向蒙古包后边跑去。
我完全清楚凭两条肉腿根本跑不过惊牛,也没办法问丁思甜为什么往那边跑,虽然担心她被吓得失去了神智乱逃,但还是同胖子横搬着老倪跟着她跑了过去,不用回头,单从声音上就能听出来,身后的牛群已经越来越近,刚才停留的蒙古包已经被踩瘪了,十几步之内,必定会被乱蹄踏死。
正在绝望,我发现前边几步远处是条干河沟,这沟风化已久,已经干涸了不知几百年了,河沟也日渐被沙土荒草侵蚀,如今只剩下一米多深,半米多宽的沟壑遗迹,如同绿绒绒的草毯上生出一道裂缝,它也是草原上若干条天然防火带之一,我这才明丁思甜的意图,她引我们往这边跑,是想让大伙跳进沟中,避过受惊牛群的冲撞。
我和胖子搬着“倪首长”,同丁思甜用尽全力从刺,四人几乎是滚进了干土沟,刚进土沟,头顶便一片漆黑,泥沙草屑纷纷落下,震耳欲聋的蹄声震得人心发颤,我们紧紧捂住耳朵,也不知过了多久,唉嚎惨叫的牛群才完全越沟而过。
“首长”老倪终于被折腾醒了,坐在沟中,望着我们三人,茫然不知所措,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老羊皮”和他的儿子儿媳赶了过来,他们顾不得追赶牛群,先看到老倪没事才松了口气,分别将我们从沟中拽出,众人说起刚才的事情,原来昨天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喝多了,不知是谁临走时牵马带倒了牛圈的围栏,巴伦左旗最大的牛群都在这了,幸好有忠心的牧羊犬,围着牧牛使它们没有走失,牧牛们就在圈外的草地上啃草,到了早上还没任何事发生。
早晨“老羊皮”一醒,发现牛都出了圈,这事经常发生,也犯不上大惊小怪,于是他招呼儿子、儿媳出来帮忙赶牛,他们刚转到牛群后面,就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知从哪冒出一只大牛虻,狠狠咬了一头牧牛。
牧牛的尾巴平时摇来摆去,主要是用来击打草丛中的牛虻或蚊蝇,牛虻是种虫子,它其实也分吃荤的和吃素的两类,雄的只吸草汁,雌的牛虻则是专吸牲畜血液,身体灰黑色,有透明的翅膀,相比起蚊蝇来,牛虻尤其让牧牛感到惧怕,这只大牛虻大概躲过了牛尾鞭的击打,一口死死咬住了牧牛的敏感部位,疼得那头牧牛当时就蹿出多高,把其余的牛都吓炸了群,跟没头苍蝇似地撞了出去,冲着蒙古包就过来了,丁思田发现牛炸了群之后,没有自己逃命,冒险救出了还在睡觉的三个人,否则现在连人带帐篷全成草皮了。
牛群惊了就没人拦得住,因为声势太猛,连马匹都被吓得四腿发软,不敢在后边追赶,只有任凭它们在草原上发性狂奔,最后直到精疲力竭之时才会停下来,那时候才牧人才能赶上去把牛追回来。
老倪听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吓得几乎没了魂,要是没有知青们舍命相救,可能在睡梦中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感激得连连同我们握手,我和胖子什么样的首长没见过?当然不象普通牧民般拿老倪这屁大的小干部当回事,可是觉得他这人比较随和可亲,而且救人的事是理所当然,也就没怎么居功自恃。
“倪首长”又对众人说:“连毛主席都说——小小寰球,有几只苍蝇碰壁。我看草原上有几只牛虻捣乱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尽快追回跑散的牧牛才好,我回去就要报告你们牧区的模范事迹了,上级还要号召所有牧区林区都象你们学习,所以这当口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说完看了看两眼发直的“老羊皮”,问他为什么还不快去追那些牧牛?
“老羊皮”满是皱摺的老脸上面无人色,一副失魂落魄地表情,牧牛过沟之后,分作几群跑散了,其中一群狂奔向了草原深处“百眼窟”的方向,跑到别处倒还好说,一提起那个地方,“老羊皮”心里就一阵阵发怵,当然这个原因他不敢对老倪直接讲。
我在旁看得明白,知道“老羊皮”的苦衷,我不相信草原深处会有什么“妖龙”,立刻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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