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庐江王李瑗的余党已经抵达大理寺。
罗士信也暂且放下对杜淹的试探,开始展开对犯人的审问。
在审问前几人的时候,罗士信的疑惑再次衍生:作为李瑗的亲信余党,他们一个个都表示在事发之前才得知李瑗有谋反之意。当时李瑗带着挟持之意,若是不从,性命难保,他们是被迫上了贼船,并非是存心造反的。他们认罪之余,都表示自己只是受到牵累,并没有涉案其中。
连续审问了几人皆是同一答案,罗士信选择了暂时休庭,征求杜淹、崔善为的意见。
杜淹冷冷的道:“他们说的大同小异,说词几乎一样。一定是为了自保,事先做了商议。叛臣的话,不可听,不可信。”
崔善为亦跟着道:“造反岂同儿戏,若无充足准备。李瑗凭甚举事?他们都为李瑗心腹,怎么可能不参与其中,对于李瑗造反一无所知?”
“这就是问题所在!”罗士信站起来,左右走了两步道:“他们的说词一样,固然是有事先串谋的嫌疑。却也不是没有事实如此他们实话实说的可能,还有不知两位大人注意到了没有,这些人大多都是蓟县的官员……”
杜淹道:“幽州州治就是蓟县,他的心腹是蓟县官员有什么奇怪的?”
罗士信摇头道:“作为幽州大都督,李瑗所管辖之地包含整个幽州。军政大权,可谓在一人手。这图谋起事。他却只是召见了蓟县官吏,周边官员并未有一人。这实在不像是精心策划多年的样子,倒是很像临时起意。匆匆忙忙的决定造反。来不及布局,来不及准备,只能在短时间内将蓟县官吏捆绑在他的贼船上,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
杜淹淡笑道:“尚书大人会不会多虑了,李瑗起事意图叛乱,早已是铁证如山。通事舍人崔大人为此还险些丧命,大人这话在我们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传出去可不好,指不定还会被视为李瑗的同盟呢?”
崔善为听得却是心中一动,道:“不论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但凡叛国造反,罪在不赦。这细节如何,又有何异?”
罗士信意外的看了崔善为一眼。笑道:“好一个又有何异。崔大人的‘刚直严厉’,今日我还真见识到了。”
“你!”崔善为脸色涨的赤红,却也说不出话来。罗士信的怀疑有理有据,确实是案件的疑点。但是这是皇亲拥兵谋反案,古往今来面对这种谋反案都会展开血腥清洗,以震慑世人。莫说是参与谋反案的官员就算是与李瑗往来密切的官员也会跟着受到贬罚,甚至有性命之虞。
李瑗谋反案是大唐立国以来第一起由皇亲国戚发动的谋反案件,事情传到长安。引发了龙颜大怒。几乎不问政事的李渊亲自下命撤除李瑗王位,着令李世民慎重对待。绝不容情。
上面态度如此强硬,更兼李瑗已死,为了一个死人,不值得搭上自己的前程。
崔善为表面上克己方正,近乎刻板,但心底深处却有着避险的心态,不同意罗士信着追究细节的做法。
“好了好了!”杜淹做起了和事老,忙道:“意见不同而已,常有的是,都是为大唐效力,没有必要为这个争吵。”
罗士信青着脸,早已认定杜淹不与他站同一阵线,原以为严厉廉明的崔善为能够与他同一战线,想不到他却也是一个见风使舵的无胆鼠辈。
“接下来,可以不用审了。”罗士信恼怒的想着。
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剩余的几人皆如前者一样,都是表示自己在李瑗被诛服前不久才得到的消息,事先并不知道李瑗存有谋反的心思,都是在事发之前,李瑗强行拉他们上车的。然后王君廓带着幽州蓟县所有的将军杀进了王府,将李瑗擒杀,而他们也悲催的成为了余党。
李世民的用意是要他们尽可能的将李瑗在幽州的余党审问出来,这个时代不流行酷吏,也不存在屈打成招的做法,最多也就是严刑逼供。所谓严刑也是有个限度的,毕竟不是后来的则天朝,酷吏层出不穷,手段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全无下限。想要让谁说什么话,谁就说什么话。
李瑗根本就没有谋反之心,他的造反完全是临时起意,根本就不存什么余党之说。罗士信不是来俊臣,没有那无中生有的本事,更没有他那为了搏皇帝一笑,而乱用刑罚的能力,审问到最后只能是一无所有。
崔善为、杜淹对此也全无办法。
一个朝代的风气是相通的,罗士信不是酷吏,崔善为、杜淹也不是。
作为主审官审问不出来,他们两个副审也要承担责任。
到了一定时辰,只能选择明日再审。这一连审了三天,毫无进展:刑也用了,威胁恐吓的话也说过,都没有效果。
最后!
杜淹有气无力的长叹道:“也许真的如他们说的,他们不知道还有别的余党,就此结案吧。”
崔善为颔首道:“可是他们的地位太低不清楚详情,继续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来。老夫也同意就此结案,我们应当重新调查幽州官员,继续纠于死结,反而给了那些余党毁灭证据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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