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猛然想起那年大夫人在正月里张罗待客宴席之事来。可不是,大夫人当时也闹腾得欢着呢,待回头宴歇酒息回复了平常日子,还不是继续回了她自己个儿院子里眯着?那会子可是很有几个势力的仆妇说大夫人要当家了上赶的巴结呢,结果怎么的?
再想想去年年底清苑那位郡主三奶奶办的赏花会,秦妈妈方才那所谓对牌的话又在柳妈妈心头兜转起来——各房各院借了一泓轩也罢西花厅也罢招待客人的时候儿多了去了,或者有的干脆就是替老夫人替萧府办差请客吃酒听戏,可除了三奶奶办的那次赏花宴,还就真没哪位夫人是领了对牌办事儿的,都是老夫人院里几个大丫头或红鸢或绿萝拿着对牌来吩咐,应该出库的都是些什么。
想到这里柳妈妈心地彻底有了数儿,又微笑着谢过秦妈妈指点迷津。她方才险些犯了那年巴结大夫人那几个妈**错儿呢,只当这次宴请既是由二夫人出面张罗,中了秀才的五爷又是二房的爷,想必是二夫人出头的时候到了,便一味挤兑起了三夫人,欲在往后的当家主母跟前儿卖个好儿。
若真等清苑那位三奶奶当了家,三夫人毕竟是三爷的婶娘是三奶奶的长辈,她一个小小库房管事的平白挤兑起了主家夫人,待被哪个多事的抓住这小辫子不放告到了三奶奶跟前儿,她不是擎等着被换到别的地方去当差甚至丢了差事?
其实若真论起来,还不是只怪自家那个糊涂虫。她男人柳万青这几日便总偷偷念叨,说什么二老爷外放为官了,大爷在涿州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大爷的贵妾又生了个哥儿,二房如今有了两个男孙,就连一个庶子都当上了秀才,这不是二房要出头的征兆又是什么。
他怎么就不会往深了想想?二老爷辞官多年,怎么说外放便能外放?还不是郡主三奶奶一句话的事儿?何况若只拿做官之事论出头,四老爷的官儿不是比二老爷做得高得多?
四夫人还是老夫人娘家侄女呢,膝下还有两个嫡生的爷呢,七爷年岁虽小,去年在萧府小住那一阵子,族学里的先生可没少夸赞,想必今后能做个状元也不可知呢。
柳万青家的打定主意以后不能再听自家男人的混话,他们那种整日在外院里忙活的男人们,接触的不过是府里的生意与府外的人情,对内宅里的的实在事儿还不一定有她们这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前这秦德海家的,不就是人精儿一个?
想罢这些,柳妈妈便与秦妈妈一起唤着婆子们将瓷器继续抬起来抬到要用的地方去,秦妈妈又再三叮嘱着脚下注意些别拌蒜,这些瓷器可是价值不菲,若不是为了今日这事儿,可是正月里收拾起来后就再没用过的,莫说毁了一筐,就算打破一两只,大半年的工钱也赔不起。
柳妈妈依旧挂出她那招牌式的神情,似笑非笑道:“一两只损毁了,可是连带着整套都糟践了。不要说半年工钱,下半辈子都白干了。”
抬着筐的婆子们皆是神色一紧,手上脚下更是不敢放松分毫,心里却都是暗道这柳家的真是不省事,明知道她们几个出力的心头忐忑着只怕摔破手里的家伙事儿,还说这种话来叫她们更加紧张。
宋元家的心里更是不忿。从打这柳家的当了库房管事,一味的巴结上头踩巴下头之事做得还少么。当初她便紧着溜须大夫人,恨不得大夫人那里来人领个手炉都要将她们这些婆子发动起来把库房翻个底掉,只为了给大夫人找个铜鎏金的花样儿又富贵的,如今大夫人早都不知道所踪,接下来这人又要巴结二夫人了。
就算巴结主家也没这般做法儿啊。人家红鸢姑娘来库房吩咐将这几套瓷器找出来的时候,也没说过打破一两只便要赔半辈子工钱呢,到底是老夫人屋里的大丫头说话做事也大气,哪像这柳家的整日里狗仗人势。
且行且看吧,若是新的当家主母不是二夫人,有这柳家的好果子吃!宋元家的已经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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