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她将额头蹭在他温热的手臂上,“我想跟你说说话。”
黑暗中,越瑄吃力地扭头看向她。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关于我的事情。”她的睫毛紧紧闭着,微微颤动,“我叫什么名字,多大,父母是谁,为什么会入狱,因为这些你全都知道,对吗?”
“阿婴。”
越瑄一怔。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叶婴’这个名字吗?”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他身边,她哑然一笑,“其实,这不算是假名。我是在午夜两点出生的,妈妈说,那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刻。爸爸去世后,妈妈的精神变得异常,她常常打我,打的时候会骂我说,爸爸是因为我才去世的。因为我是夜婴,是在最漆黑的深夜出现的婴儿,是将会把一切都毁灭掉的人。”
“……”
越瑄的眉心蹙起。
“我并不相信。什么诅咒、不吉利,不过都是骗人的东西。”她漠然地笑了笑,“直到我杀了那个人,被关进监狱,妈妈也因此去世了。刚进监狱的时候,我很恨,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能再多捅几刀,为什么那人竟又活了过来。等我出狱之后,我一定要一刀一刀刺进他的胸口,一定亲眼看到他死掉,一口气也没有了,才把刀从他的胸口拔出来。”
察觉到越瑄身体的僵硬。
雪白的枕上,她静静一笑,看着他说:
“后来,我想通了。我不要他那样死,我要亲手毁掉他,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让他活着,亲眼看着他用尽手段得到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失去。”
“阿婴,你不必对我说这些……”
越瑄握紧她渐渐冰冷的手指。
“有人帮了我。”
睫毛微微颤抖,她固执地依旧说着:
“在少管所里,有一个好心人来帮助获刑的少年犯,资助少年犯们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我选择了时装设计。那资助人每月都会送相关的书籍和资料过来,还帮助我进了少管所的制衣车间。”
那几年,她日以继夜地苦学,有幼年时学画的功底,自学时装设计并不难。为了换得更多的学习和制衣的时间,她为少管所的看守人员们制作衣服。
刚进设计部,设计师们吃惊她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那件酒红色的礼服裙裁剪出来。只有她知道,那时候她必须常常为很多的看守人员裁剪缝纫出各种各样的衣服。为了能挤出更多的自由时间,她的速度就是那样一年一年被硬练出来的。
“最初,我以为我只不过是被资助的少年犯之一。慢慢地,我发现,我是不同的。别的少年犯得到的只是寻常的学习资料,而我--”
她微微皱眉,回忆着说:
“资助人提供给我的画笔、画纸、画夹、颜料、练习用的各种布料,都是最昂贵的、最好的。资助人拿给我的时尚杂志,是在巴黎和纽约刚刚出刊的。因为资助人的帮助,少管所单独为我配了一台影碟机,让我可以随时看国际时装周各大品牌的时装秀录像,一天前刚刚结束的时装秀,我在少管所就可以看到。因为法国是时尚界的中心,资助人又送来法语的学习资料,让我可以自学。你相信吗?资助人甚至每周一次,送法语老师进来,让我练习口语。”
睫毛颤了颤,她淡淡笑了笑:
“每个月,我必须写信给资助人,报告我的近况。所长说,这是为了让我知道感恩。而所有的少年犯里,只有我,是被要求必须写信的。”
窗帘隐隐透进夜色,虽然依旧黑暗,却也可以辨物。
越瑄静默地听着。
她的手指被握在他的掌心。
“我认为资助人是存着什么目的,或者,是想要等我出狱后,让我为他做些什么。可是,没有。从我出狱之后,我的资助人忽然间消失了,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也没有片言只语给我,就好像,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
睫毛缓缓扬起,她的眼瞳黑漆漆地望着他。
“我不懂,这是为什么?”
夜风吹动窗帘。
越瑄努力展开一个微笑,说:
“也许是……”
“是你,对吗?”
深深地望着他,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亮得惊人。
“……我曾经以为是阿璨。在这世上,我曾经以为只剩下阿璨一个人,会不求回报地、费尽周折为我做这些。”
“可是,竟然是你。”
缓缓又重复了一遍,她涩然一笑。
“所以,你不好奇。为什么我在少管所六年,能够学会设计与剪裁缝纫,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会说法语,你也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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