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被肆意放在吧台上，因为店老板也加入了他们的狂欢，因此才没有人来收拾这个残局。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不能喝酒”这个荒谬的理由，只有十四岁外貌的高登·凯因，此刻正坐端着自己手中的果汁，小口小口地品味着极东之城沃斯的风味。
不得不说，海边的橘子还真酸。
“喂，你真的去过天堂么？那里是不是很美……很令人震撼……”
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正是冒险团的牧师，同时也是冒险团中外貌最年长的家伙，年仅三十岁便已两鬓斑白，双颊布满皱纹的霍拉特喃喃问道。
“我没去过，而且也不想去那个地方……不过我想，你如果真的见过所谓的天堂，你也一定不会想留在那里的。”
“唔……为什么？”
凯因有些怀疑，自己面前这个罪得不省人事的牧师，究竟是想要趁醉从自己口中问出些什么，还是说这真的只是无心之问呢？
“你怎么……不说话……”
不过也不重要吧？毕竟，将真相告诉这个同生共死过的伙伴，并不是什么坏事。
凯因知道，因为这一次神圣法术施展过量，霍拉特的寿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今夜又这样违背戒律暴饮暴食……这个酒肉牧师已然大限将至了。
看着厅中醉得东倒西歪的众人，凯因便将自己知道的，有关于所谓天堂的一切告诉了他。
“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凡人死后，意识便会被它吸纳……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信仰心就被称为他的养料，用你们教会的概念来说，大概就是灵魂会抵达那个地方吧？可是你也知道，我们魔法师是不相信灵魂存在的，人死了就是死了，像灵魂这种所谓‘主宰人类躯体的非物质化概念’，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只不过是个魔法师吧？哪怕你自称天才也好，为什么就敢这样断定……”
凯因确定了，霍拉特的确没醉……或者说，这个面颊红扑扑的老者，并没有醉到那种不省人事的程度。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问我呢？”
霍拉特微微一愣，接着就摸着他的脑袋，一边抚摸一边说：“有一种启示……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自从咱们从那座岛上离开之后，有一个声音就一直在我脑中响起。”
“哦？什么声音？诸神降下的福音？”
因为靠近神树，拥有足够信仰心的人，大抵都会在精神上受到影响——这一点在血月之变那一夜，凯因已经有了深切体会。
“……诸神死了是吗？天堂，其实不过是一个连接这个世界的异次元空间而已。”
“我怎么知道这个，我看过的书上可没有提到过。”
凯因撒了个谎，这是他第一次对霍拉特撒谎。
但是，看着霍拉特红着的眼眶，一个老人垂泪的模样，实在令与这位老人朝夕相处多时，如今见证着他最后一刻的凯因受到了些许触动。
“天堂就是神树本身”这个真相，不可能告诉霍拉特知道。
但是，凯因还是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来安慰这个被自己信仰背叛的男人。
“我们再登一次岛吧，去参拜一下那棵神树。”
虽然不可能挽回霍拉特心中的信仰，但是凯因还是能带着他，让他去看一眼信徒们终生期盼的天堂。
在第二次神魔大战后，睿智的法师塔首任领主大魔法师达拉克一世就曾在其著作《新神魔大典》中留下那么一段话：
“枫之大陆上，曾经存在过牧师这么一种职业，他们甘心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奉献一生，甘愿为了他人而消耗自己的生命。比起人类社会中其它奉献的职业、其它利他的工作，牧师更像是蜡烛，不过他们与蜡烛还有一些细微的不同，蜡烛燃烧之后的蜡油还能重新凝固成蜡烛的原料。因此，我更愿意将牧师这类人，称之为不可复生的灯芯，他们一生都在为了心中的信仰而燃烧自己，所求的回报，也仅仅只有……”
然而，与世上流传的其它文本不同，在《新神魔大典》保留在法师塔的原典中，关于这一段话有着与塔外流传文本不相同的版本。
不是“福音”、“问心无愧”一类的实物或心境，而是一个大大的墨点。于是，在法师塔内便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大魔法师达拉克撰写《新神魔大典》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消亡的职业，或许是他根本没有找到一个与他理解相当的词。
当然，事情真相并不是这样。
……<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