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些灯光向后飞去。车晃动着，隆隆地响。不知什么时候，阿惠睡着了。直到咣当一声，阿惠被震醒了。外面天一放亮，火车慢慢停了下来。这是锦州车站的早晨。坐了一夜闷罐的新兵们，都争着从车厢两边的小窗口，好奇地窥望辽西重镇。阿惠在车厢上层。他眼前就是一个窗口。他把铁板推上去，一股冷风立刻扑进来。好凉啊！看小说《林海雪原》，《呼兰河传》，都有对东北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描述。家乡不少人闯过关东，父亲本人也曾到过黑龙江拜泉。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大伯张庆远三叔张庆尊两家去了辽宁铁岭。因为他们去的时间还不长，阿惠小的时候，父母和家里人们，经常念叨他们，怀念他们。‘兰头、藕子’是随大人闯关东的两个姐姐，父亲母亲经常念叨她们的名字。因此，阿惠从小就向往关外。都说关东很冷，但是，看小说不是身临其境，听人讲也不是眼见为实。小窗外吹来的风让阿惠初识关东的寒气。那风正对着脸吹来，像刀子割的一般。这种感觉在关内二十年是不曾感受过的。可是锦州并不是此行的终点。“再往北去，一定会更冷吧”阿惠心里想。锦州是辽沈战役的主战场。有名的塔山阻击战就发生在这里。村庄里张凤标张凤阁夏俊士夏长忠夏长木都曾在这里打过仗。小时候，沟府唱戏，正式演出前，青衣大唤子有一段唱：“路过秦皇岛，到了山海关，一过兴城，锦州是大站，过了沟帮子，就是大虎山，新民不远就是奉天”这是家乡人闯关东的路线，在阿惠的记忆中是非常深刻清晰的。如今真的到了锦州，怎不好好看一看？窗外只见一座黑色的高塔，从一片楼房中凸显出来。高塔下面一条大街，由低而高伸延。可能是上下班的时间吧，街上的车、人像河水般地流动。站内铁轨一道一道铺了一片。难怪沟府唱戏说锦州是大站。站台上和轨道上盖着一层雪，白皑皑地。车刚停下来的时候，看不到一个人出来。半个小时以后，出来几个铁路工人，带着大盖帽。还有一个女的，穿工作服。他们是来送早餐的。男的挨车送面包。女的拎一个水桶送水。她到哪个车厢，便在门口招呼“喝水了，水”。新兵们听到喊声，便拿着茶缸子下车去打水。那个姑娘，二十多岁，高高的个子，一头浓密的黑发，编着两条齐肩的粗辮儿。半新不旧的工作服穿在她身上很得体。那一张微红的脸，显示着她青春的健美。她，是出现在新兵们眼中的第一位关东姑娘。她的美丽和热情，让车厢中献身国防的热血青年感到骄傲和自豪。
喝完了水，吃了面包，汽笛一声长啸，火车又晃动起来了。这时天已大亮。阳光从小窗口进来，闷罐车里也明亮了。阿惠趴在窗口，不顾寒风吹袭，好奇地看着窗外旋转的东北大地：一片片冰雪，黄色的枯草，山川，树木，村庄飞快地从眼前闪过。在一片开阔的原野上，一条大河被冰雪覆盖，有牛羊吃草，雪地上站着孤独的牧人。啊，我们的闷罐正飞驰在关东大地上。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几百年前，明清将士曾在这里厮杀大战。努尔哈赤，皇太极，袁崇焕，洪承涛曾演绎震撼历史的故事，而近年的辽沈战役，更是让人记忆犹新。，
一会儿，李领兵在门口站起来，大声说：“咱们车正行驶在当年辽沈战役的战场上。辽沈战役1948年11月2日至12月22日，历时52天。东北野战军以伤亡69万人的代价，歼灭国民党472万人，俘虏国军少将以上高级军官186名。解放了全东北，为平津战役的胜利和全国的解放创造了决定性的条件。”新兵们听着，都为前辈们的战斗精神震撼。
“连长，你参加辽沈战役了吗?”一个小新兵凑到李领兵跟前小声说。“参加了，不过那时我和你一样，刚当兵，没立功。我们班长打得好，他成了战斗英雄。”李领兵不好意思地说。阿惠听了，专注地看着李领兵，觉得他忽然更高大起来。阿惠想，村里好几个人都在锦州打过仗，他能认识吗？于是也凑到跟前说“我们村有个夏长忠你认识吗”？
“不认识”
“夏长木呢”
“不认识”
“张凤阁张凤旺”，
“也不认识”
阿惠说“他们都打过锦州呀”，人们都笑了。李领兵说，“打锦州的人可多了，有十万大军。除了一个班的，一个连的也不都认识，因为新兵很多。”
在阿惠的心目中，夏长木夏长忠张凤阁都是夏庄的英雄人物，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月，他们离开家，离开妻儿父母，走上抗日前线。三年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夏长忠张凤阁一直在第一线和敌人拼杀，直到1953年朝鲜停战以后，他们才回到国内。夏长忠回家，当了一位普通农民，直至去世。1958年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出朝鲜，夏长木回到国内，又参加过中印自卫反击战。李领兵竟然不认识他们，让阿惠有点失望。
孟凡荣王进善是阿惠一个班的同学。他们看阿惠守着小窗口，便都凑过来，“还是你这儿好，可以看外面的风光。”于是，三个人凑到小窗口，趴着向外看。见外面树木河流一闪一闪地向后飞去。这是他们离开学校的第二天。火车的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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