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六年十二月三十,己丑。【西元1117年月日】
“南国山河南帝居……”
升龙府中的熊熊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城中十几个坊市的民宅都在火焰化为灰烬。入城纵火后的三千东海军,就驻扎在城门和城墙上,冷眼看着交趾的百年国都毁于祝融。所幸赵瑜无意多造杀戮,更不愿激起城中百姓拼死反抗,遂仅仅封锁了北门,而开放了南门和西门让城中百姓逃离火海。至于东门,在第一营堆上去的一车火药下,就像清化城的北门一样,被炸成了一片的废墟。不过由于指挥爆破的是刚刚伤愈复出的副都指挥使朱正刚——对于火药和火炮的应用,他在东海军算是首屈一指——这场破坏力的爆破,并没有损害到东门外壕河上桥梁的主体结构,也让第一营得以率先入城。
“截然定分在天书……”
可能是火焰送上空中的灰烟,引动了天上的雨云,清晨时的一场骤雨,把城中坊市内的余火彻底浇熄。白烟从焦黑的木梁上冉冉而起,令人气闷的水蒸汽的味道也在城中弥散开去。留下四都守住城门,东海军的大队人马从四面城墙上下来,沿着主街,向交趾宫城挺进。昨日的焚城大火烧去的仅仅是民宅,由于有宽达三十步的街道作为防火带,宫城并没有受到火焰的影响。
“如何逆虏来侵犯……”
宫城正门前的广场上,东海军的两个野战营正在作着攻城前的准备——其余侧门、后门则被其他队伍守着。不过第四营和第一营的士兵们行动时泾渭分明,互相间连个招呼也不打,看起来昨日陆贾趁第四营把升龙府守军都吸引到北门时,乘机摘桃子,抢先入城的行为,让两个营头彻底结下了梁子。
“汝等行看取败虚……”
昨日战时,升龙府中的兵力大半集于北门,约有三千之多。而破城后,交军大乱,兵将纷纷丢盔弃甲逃入民宅中。不过东海军放火之后,又开放了南门、西门,这些溃兵都随着百姓逃离了升龙府。赵瑜本以为一夜之后,城中已经没有多少残兵,但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有数百兵卒没有趁机逃走,而是退守交趾宫城。这些人守在宫墙之上,高声歌唱,歌声悲壮苍凉。赵瑜侧耳细听,但由于多人的声音混杂,却听不清歌词。
“太尉,他们唱的是什么?”他回头问道。前交趾太尉正恭恭敬敬的立于他身后,与几个头领们一起站在宫城前的广场上。
黎伯玉垂头答道,看向地面的目光有些闪烁:“那是李越公在四十年前,三十万宋军来攻时所作的诗句。”
“李越公?是李常杰吗?”赵文问道,对于当年交趾第一名将的爵位,他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
“回文头领的话,正是常杰公!”
“哦?……”赵瑜听着,微微拖长了声调,他抬头看着三丈高的宫墙上,陷入悲壮与激昂中的人群,“还请太尉把那首诗念来听听!”
黎伯玉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依命吟道:“……南国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书,如何逆虏来侵犯,汝等行看取败虚!”他一句一句的缓缓吟着,念到后面,音调也忍不住激越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掩饰不住心绪的激荡。
赵文从旁冷冷横了他一眼,目光大含深意。黎伯玉浑身一颤,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慌忙低下了头去。
“‘汝等行看取败虚’吗?”赵瑜轻轻念道,“好诗!好诗啊!”他赞道。这首从词句上并不出众,但毕竟能打动人心,比起那些吟风诵月的诗句要强太多了。听着宫墙上的敌军唱着这首歌,四十年前,交趾人与数倍于己的宋军,隔着富良江毫不退让的对峙场面仿佛就在眼前。
‘一首诗就能让人热血沸腾,等回去后,我也得找人编几首好军歌了。’赵瑜想着。他再次看向城头,宫墙上的歌声更为嘹亮,短短的歌词唱了一遍又一遍,却仍不止歇。
“大当家!”陆贾和张帆这时齐齐上前,“准备工作都已完成,还请大当家下令!”
赵瑜没有直接下令,只先指着城头上的守兵:“你们看到上面的那些人了吗?”
“是!看到了。”两人有些犹疑,不知赵瑜是何意。
“觉得他们如何?”
“……是群好汉!”张帆答道。
“没错!是群好汉!”赵瑜点头道:“他们有退路而不行,偏偏自蹈死地。但这种做法却不是愚蠢,而是因为满腔的忠义。……是群好汉子啊!”他叹着,“交趾能成为南洋大国,也就靠着这些敢于赴死的好汉呢!”
赵瑜看似一段无心之言,让黎伯玉低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着,看起来有些狰狞。而陆贾和张帆却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大当家想放他们一马?”
“当然不!”赵瑜摇头说道:“我们东海上下都是好汉,自然最敬重这等好汉子。所谓求仁得仁,既然他们要尽忠,我们当然得全了他们的这份忠义!……传令各军,即刻开始进攻!”
………………
不过一个时辰,战事便已经结束。最后的交趾军在宫墙上的那点抵抗,被排炮和劲弩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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