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自称叫丁义,河西人氏,本来出身耕读世家,后来吐蕃寇边,习文不成,在长安经商,平素仰慕才子,所以常常到金龟坊这些地方。已经见过贾岛几次了,对贾岛非常佩服,所以看今天贾岛待人处事有些不大对,才出言提醒。贾岛觉得这个叫丁一的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却不愿意在一个商人面前坠了面子,兀自嘴硬,笑道:
“我有韩侍郎提携,怕他何来?”
丁义的表情让贾岛很有成就感。丁义很诧异的道:
“韩侍郎,可是名满天下的兵部韩退之韩侍郎么?贾公子和韩侍郎是故交?”
贾岛矜持道:
“也谈不上是故交,只是蒙韩侍郎抬爱,时常往来于韩侍郎府上罢了。”
丁义的表情更让贾岛满意了。丁一道:
“鄙人虽然是商人,却是一直仰慕韩侍郎啊!有机会还要贾公子代为引见。。走走走,今日正好无事,丁某做东,请贾公子千万赏光。”
贾岛本想推辞,不过一是自己确实腹中饥饿,而来这个丁义一片赤诚,就不再拒绝,随丁义去了。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蛰伏,尽管东方传来的消息不是很好,但是大街上的人还是渐渐多了起来。不时有一群丰腴的高门女子,梳着流行的回纥发式,穿着胡服,骑在马上说说笑笑从大街上穿过,脖颈下和手臂出露出几段白腻,经过处留下清脆的叽叽喳喳声,吸引路上无数青年男子的眼球,也使得尾随其后的护花使者们不时地怒目相向,或者威胁地挥舞拳头、马鞭。一直到一群贵女过去了,许多人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停下了步伐,忘了要办的事情,骂一声“该死”,急匆匆去了。所谓“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正是如此吧。。
“不好意思,小弟来迟了,听说了吗?皇上要移驾洛阳了。”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匆匆走进了一间酒肆,看到自己的好友,就兴冲冲的说道。春光渐暖,沿街的茶馆酒肆纷纷撤去了布帘。随着绿菜重新生长并走上饭桌,酒肆里的人又多了起来。
“不错,我也听说了。刚刚从崇国坊过来,许多大官家里都忙着准备随驾呢。”
几个人盘腿团坐在席上。又一个人凑过来,道:
“可不是吗?听说除了门下省李相公,其他三位相公都要随驾去洛阳呢。此外六部尚书、侍郎也要跟过去大半,朝廷这意思是要搬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吾可是听说了,门下省李相公不知道怎么着得罪了皇上,已经罢平章事了,不过新入门下省的依然是李相公:西川李相公。。”
“哦,这么说李绛大人要入相了?啧啧啧,这赵郡李氏还真是不得了,在本朝是一门三相了。”
“何止呢?我可是听说了——我们家小姨子夫家的三姑夫的大姐夫的邻居的大哥的邻居在秘书监做事——皇上对淮南节度使樊县侯李鄘李大人也是很欣赏,打算让他入相呢,这分明是一门四相的架势啊。”
建功立业,出将入相,佳人得抱,骏马得骑,名垂青史,光耀门楣,这些当世士人的普遍理想在书生们的眼前升腾起来,烟雾缭绕一如眼前滚滚的汤锅。过了一会,一个书生幽幽叹气道: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杨炯的诗写得真是好啊。什么时候咱才能有人家一半的气候呢?”
“是啊。。李长吉不也写到‘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么?他还是郑王亮的后裔呢,听说他得兵部韩侍郎的推荐,已经入了凉国公幕府了。凉国公是皇上宠臣,屡立战功,跟在凉国公身边,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咱也姓李,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呢?”
一个书生附和道。另一个人却嗤之以鼻,跪坐起来,斟了一杯酒,道:
“你虽然也姓李,却也没有李长吉的才啊?”
见那人要恼怒,这个书生忙道:
“李兄,休要拿老拳向着我。各位,小弟倒是有个好法子,不知各位肯不肯听一听呢?”
众书生七嘴八舌说道:
“你且说来听听。”
这个书生正色道:
“各位久居长安,难道不曾听说过‘终南捷径’么?”
“你是说让咱们做道士?我可是听说了,当今天子对道教并不是很礼奉。。”
坐在他对面的书生说道。这个书生鄙夷地看了一眼发言的人,道:
“各位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小弟当然不是让大家去做道士了——其实做道士又有什么关系呢?李太白不就是道士么——我的意思是,各位的故乡都在潼关以东,为着科举落第才淹留长安,各位难道不想家么?洛阳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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