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此压下,而不知是因为受到此事的打击抑或是确实进入了创作瓶颈期,总之楚征宇自那一日起便再未烧出过令自己满意的作品。而令人觉得讽刺的是,被压下足有五年的往事在三个月前却因为李思勤的出现而被迫重新提起。更可笑的是,李思勤重返瓷器制作行业,指证楚征宇过去得奖作品是自己所做的证据便是当年他离开师父楚征宇时所盗走的那几件楚征宇亲手烧制的瓷器。
“哎……”楚征宇无声叹息,摘下眼镜,掏出口袋中的方格手帕擦拭额头。春日的午后,不知不觉已经变得这么热了。
“老先生,要不要过来看看。”路边有人招呼他。
楚征宇抬头看发现在行人稀疏的街边,有个小摊贩模样的男子正坐在几个木箱子上笑眯眯地看他,在男子的面前摆着一方脏兮兮的红绸布,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器、瓷器,显然是贩卖小工艺品的无证摊贩。
“不……好。”原本想开口拒绝,但楚征宇在中途却突然生了兴致,答应了走过去看。
“呐,老先生,您可真是好眼光,这口花樽可是宣德青花,您看看这釉层,呐,这里有‘橘皮纹’还有‘铁锈斑’,不喜欢,那这个青花八宝纹盘怎样,这个是成化晚期的作品,还有这件,这可是极品,我一看您就是行家,雍正青花釉里红云龙天球瓶,早先电视上那个拍卖会里有个穿花壶吧,这个可不比那个差,您看这釉里红发色……”
楚征宇一面耐心地听商贩介绍,一面仔细地察看着手里的瓷器。没错,橘皮纹也好,铁锈斑也罢都是宣德青花的特征,但是并不是说具备了这些特征就代表是宣德青花了,眼前的花樽釉层偏厚气泡大小却相当均匀,无疑是以机器控制烧结温度达到;而号称成化晚期的那枚青花八宝纹盘,虽然小巧精致,体现了成化晚期的风格,但在上釉上却显得粗糙,不过,一个小小的街边摊贩却能够熟知玩瓷家所心喜的器物风格,对楚征宇而言,反倒是件令他高兴的事,所以,尽管对于那些器物的年代真实度已经完全推翻,楚征宇依然耐心地倾听着小贩不厌其烦地说明。
“老先生您要是对这些都没有兴趣,我这里可还有一件私藏,本来我可不打算卖的呢!”见楚征宇光是含笑赏玩自己的器物却并没有购买的意思,那小摊贩似乎是有些急了,祭出了自己最后的法宝。
“呐,您可别跟别人说我有这件东西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弄来的,要不是看老先生您是个识货的行家,我是怎么都不会舍得拿出来给人看的。”小摊贩神神秘秘地说着,把自己吃到一半的饭盒搁到一边的板车上,从刚才坐着的几口箱子中小心翼翼地拖出一口较小的木箱,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没有疑似城管或是工商之类的人经过后才从身后摸出一把脏兮兮的榔头将箱子上的钉子拔除,拨开稻草,起出内里用层层绸布包裹的器物,打开包装,是一口长约三十公分,大径约二十多公分的陶瓮,棕黄的瓮口蒙着一张油纸用红绳围住。
“这是……”楚征宇眯起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这口貌不惊人的陶器。胎形不稳,釉层不均,局部有“璺”,瓮口缺裂,就算是赝品,也是赝品中的失败品。
“您不要瞧不起这口瓮。”看出楚征宇的想法,那小贩笑眯眯地说,摸着后脑勺的样子,憨厚一如隔邻坐在板车上边吃饭边聊天的几名卖水果的农民。
“没错,这口瓮既不是前朝制品也不是什么名家遗作,它的价值不来自于它本身而来自于它所能带给收藏者的——”说到这里,小贩停下来,笑笑,“这个,不好说,不好说。”
楚征宇愣了愣,随即有些好笑地吊起了嘴角。小贩的举动在他看来,无疑是个拙劣的骗局。在他对摆出来的那些货物都表现出不感兴趣之后,便以这种差劲的演技和糟糕的台词试图向他推荐货品,这样的骗子是有点好笑的。
“既然不好说,那就收回去吧。”楚征宇拍掉手上的灰,打算离去。
“如果改用这个瓮里的土,也许能烧制出好的作品来也不一定。”
在楚征宇转身前,小贩突然说出那样的话。楚征宇讶异地看向面前这名身形矮小的男子。之前并没有仔细打量,只是直觉对方应该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小商贩,貌不惊人,穿着落时,然而此刻,这名剪着平头的男子看在楚征宇的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人,很深!
在那一刻,楚征宇的脑海中冒出这个语焉不详的形容词——很深!他无法看到这名男子的想法,他的眼神不若一般的商贩带着外露的精明或是狡诡,他的眼神相当简单,但却无法让人看透,黑色的眼瞳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却完美地被外部的平和所掩饰。
“您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在我所说的被证明之前,因此,我不会先向您索价,甚至在这口瓮带给您想要的一切之后,如果您不愿意,您也可以不必为此付出代价,”小贩娓娓说着,语气和缓,神态平静,“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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