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名威,别说了,我进来之前我那小子刚满月,我媳妇奶水好,喂得白白胖胖的。头两年他还抱着孩子来看我,这几年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我在的时候就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到了这里她们娘俩的日子就更难熬了。说实话,她随了别人我倒安心了,就怕她们娘俩有个三长两短呀……”
姓张的汉子放开我,蹲在地上痛苦地抱住脑袋,嗓音哽咽着说出这番话,此时由于过度悲伤竟说不下去了。
姓金的汉子把我摔到地上,一只脚踏住我的大腿,面无表情地盯着叫岳名威的好心人。
“你说这些,我看跟这件事毫不相干。这小子刚才也太不讲究了,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再开饭的时候,没准敢把咱们阉了。”
几个人都被他逗乐了,就连姓岳的汉子也咧嘴笑起来。
“我刚才只说了一半。你们在这里关了这么久,日本鬼子炸死张作霖的事,你们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要炸死张作霖?那是因为张作霖挡了他们吞并东北的路。日本人自打踏入这片土地就从没把咱这些穷苦百姓当人看过,而国民党的官老爷对咱们也是想关就关,想杀就杀。要是咱们这些穷弟兄自己个儿也互相作践,那咱们就没活路了。我是半个月前从占领区逃过来的,先这位小兄弟到了这里。进来的头一天听说日本人一队人马正在向这里开拔。或许过不了几天一觉醒来满大街都是日本兵。那些日本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老百姓就跟杀小鸡似的,连眼都不眨呀。我是亲眼目见过的,那个惨呀,连几个月大的孩子都用刺刀挑了……”
“你,你说得可是真的?”
姓张的汉子拽住他的胳膊,一脸焦急万分的神情。其他人都站起来,都是惊恐中带着气愤。
“是真的。”岳名威表情沉痛地说,“我爹我娘还有我媳妇都让日本鬼子活活烧死了……我不能在这等死,我得给他们报仇呀!”
我哇地一声哭起来,一哭起来就再也止不住了。姓金的汉子轻轻踹我一下,语气平缓地道:“不收拾你了,别哭了,哭得人心烦。”
“兴许是饿的吧。”一直站在旁边那位外表老实巴交的乡下老头递给我半碗粥。
我不理会老头递过来的粥碗,仍旧大哭不止。
“妈了个吧子,我让你别哭了,你没听见是咋地,给老子哭烦了,老子劈了你。”
姓金的汉子一猫腰抓起我的衣领子,火冒三丈地冲我吼叫,大嘴叉里喷出的臭气熏得我一阵恶心。
“逃难的路上跟我爸我妈还有我姐姐都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死了……”
“没出息,我看你也有十五六了吧。也应该是条汉子了,你要觉得自己是条汉子,就把眼泪收回去。光哭能给你爹妈报仇雪恨吗?!”
岳名威的话象重锤敲在我的心上,使我自惭形秽的同时胸膛里凛然增添一份豪气。但一想到家人的惨死,悲伤便象汹涌的洪水不能控制。既然男人的眼泪代表懦弱,耻辱,那就让泪水在心底默默流淌吧。
“日本鬼子要过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估摸着县城里上上下下都人心散乱。当官的无心公事,狗子们也必然纪律涣散。或许这正是咱们逃出去的好机会。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地干熬等死,还不如豁出去闯一闯,兴许就能闯出个柳暗花明。”岳名威思索着说。
“兄弟,看得出你是个走南闯北有见识的人。你说该怎么办我们跟着就是了。”姓张的汉子说。
“逃出去?说得容易,这四周围着高墙电网,四面岗楼上架着机枪,铁筒似的,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别说人了。要是能出去老子早出去了,还用你费唾沫吗?”姓金的汉子不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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