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金凤用她积攒了三年的钱买了套房子,却把一本朱红的户籍扔给她:“小雪啊,你弟弟要结婚了,家里不够地方了,你还是搬出去住吧,我听说你给梅先生烧菜,每月能赚不少钱呢……”
一场荒唐的闹剧,她被人从姚氏家族单独分了出来,纵使身上淌着相同的血夜,却再不属于那个家中的一份子。
而她的亲生父亲,由始至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呐呐道:“小雪啊,别怪你妈妈,她也是为了你好。”
泊泊的泪水濡染了底下的床单,胸口疼得发胀,姚雪整个人馅在大床上,压抑的哭着。
血浓于水,即便姚伟平那样待她,仍然无法抹掉两人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事实。
刚才在客厅里的那一幕又像潮水涌上来了,卑微的乞求,厚颜的脸皮,淡薄的父女情,统统叫她淹没得连血沫渣子都不剩。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里头的哭声戛然而止。
耳边传来一阵叹息,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落入一个温热宽厚的胸膛之中。
“哭了?”
象牙白的手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渍。
“嗯。”
“哪里难受?”
“心口。”
手又朝她说的地儿,覆了上来,轻轻拍打着,似哄着婴儿入睡。
“刚刚我令你生气了?”
梅胤低头抵住她头顶酥香的黑发,轻轻蹭了蹭,又吸了吸,方滑了下来,低眸去看她一双因为隐忍的哭泣而红肿的眸子,在那光滑的眼角处还挂着一颗泪光闪闪的水珠,伸出指腹抹掉了,才把她再次搂紧怀中,用硬朗的下颌骨顶着她的发顶道:
“姚雪,不管你心里难不难受,有一点,你要记着了,我们可以选择人生路怎么走,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但却无法选择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是上天注定,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在那了。你也别太难过……花300万,看清一个人,还是值得的……他们不知道你的好,是他们的损失,所以别再为这些事伤心了……”
他的声音像山涧里清澈又微凉的溪流,伏在她耳瓣,细细道来,令姚雪心里既难过又感动。
鼻翼瓮动着,想要朝他说几句,却什么说不上,只好任由他搂着自己,在寂静的卧室里听彼此扑腾的心跳。
“我妈妈是个小菜馆里的厨师,她总能烧一口好菜,小时候,我最爱吃妈妈烧的红烧肉了。妈妈总说,女孩子要学会十八般厨艺,才能让男人即使再忙也会回家吃饭。从小,妈妈就教我做菜……从简单的腌制酸菜,到制作豆腐,她总是教得格外用心……她总说,要我学得一手好菜,将来找个好男人嫁了,也常常说,等我结婚了,她一定会给我烧一桌好菜的……可是,妈妈却再也不在了……”
梅胤怜惜的摩挲着她水光涟涟的脸颊:“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妈吧。”
从男人怀里抬起一双湿漉漉的水眸,她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梅胤好笑,点了点她通红的鼻头:“你妈妈就是我妈妈,咱们一起去看看妈妈,有什么不妥吗?”
五十岁的男人,难得一副轻快的口吻跟她讲话,然而姚雪却觉自己的胸口热乎乎的,酸涩得厉害,望着他一头发白在冷色调的卧房中格外荒凉,情不自禁摸上他眉尖隐隐起伏的川字纹,温热的指腹轻轻在上头摩挲着,仿佛要尽全力抹去他的沧桑和荒凉。
“阿胤,对不起……这样的我,难以置信竟拥有了这么好的你,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了……”
她望进他漆黑的眸子,道出心口一直以来的隐忧。
“冒傻。”梅胤低下脸,方便她的手在自己脸上四处摩挲着:“你孩子都给我生了两儿,还说这些傻话干什么?”
其实,梅胤偶然有时在想,如果没有遇到姚雪,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谈婚论嫁,不结婚生子,更无所谓牵肠挂肚,孑然一身,每日小饮几杯,在烟雾缭绕中,看岁月逐渐老去。这样也挺好,他想。
直到遇到她,他才惊觉,原来很久的从前在激荡岁月中安之若素的自己,终抵不过她不经意间轻蹙眉头,泫然欲泣而来得痛快、销|魂。
“日子都挑好了,就下个月初六。咱们快点把婚结了,从此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脸上一热,姚雪伏在他的胸口瓮瓮道:“我问你,刚才,你为什么给我挑了那件那样难看的礼服?”
“……”
见头上没了声响,她有些狐疑的抬头,却一头撞进了他那双星光熠熠的眼眸中。
那双眼啊,仿佛整个宇宙的星辰都燃烧其中。
她用指甲轻轻抠着他肌肉遒劲的后背,也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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