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城外,晚风习习。
偶尔飘落的一两片竹叶落在朱重八肩上,两只乌鸦立在枝头,盯着树林中这个重伤的年轻人很久。
马春花泪眼婆娑:“朱重八,你千万别睡!我求求你,千万别睡!”
朱重八躺在地上,干枯的嘴唇失去血色,夏日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竟然如同寒冬腊月般冰冷。
“马姑娘,你别哭了。我朱重八,就是一个溜门撬锁杀人夺财的飞贼。今天救了白莲教的圣女,也算是够本儿了。我很开心。”嘶哑的声音有气无力,朱重八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马春花紧紧攥住他的手,娇艳的脸庞上满满都是泪痕:“朱重八,我以白莲教圣女的身份命令你,不准死!你听到没有?”
朱重八咧开嘴笑笑,眼前浮现出一幕幕过去的事情。
表面善良、内心毒辣的黄三二,大腹便便满脸惊恐的刘德,整天笑眯眯的彭莹玉,出手阔绰到处交朋友的张士诚,还有那个总是小心翼翼躲在角落里研究机关图纸的陈友谅。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像过电影一样逐个出现在自己眼前,最终,定格在眼前这个姑娘脸上,乌溜溜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这是在为自己流的眼泪吗?朱重八费力的抬起手,擦去马春花眼角的泪水,眼神之中,都是不舍与怜惜:“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听了朱重八的话,马春花的泪水更加止不住,小巧的鼻尖红成樱桃:“朱重八,你不能死。你还欠我一巴掌呢。在濠州城,你粗暴无礼,上来就亲我。这个仇,我还没报呢。我不准你死。还有,你跟彭祖师一起,救了盐商之后,为什么不回濠州城找我?一个人四处暗杀贪官污吏,夺来的银子全部派发给穷人。结果自己饿昏在路边,跟狗抢食吃。如果不是白莲教散人康茂才发现,你早就死了你知道吗?你怎么这么傻?都不会留一点银子给自己啊?……”
马春花絮絮叨叨,把朱重八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说出来。
朱重八静静的听着,目光温柔的落在马春花脸上。
这个万众敬仰的白莲教圣女,这个高高在上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精神领袖,这个四处传教煽动造反的女子,竟然会把自己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和细致。少女的情思就像四月的海棠,纯洁的毫无瑕疵。
困意袭来,朱重八缓慢的合上眼睛。
马春花又急又怕:“朱重八,你不准死。睁开眼啊。你这样的英雄豪杰,我白莲教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我喜欢你啊。”
温热潮湿的嘴唇贴在朱重八干枯的嘴唇上,两行清泪顺着朱重八眼角滑落。重生这一世,虽然短暂,也算是有朋友,有爱人,不虚此行了。
远处,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朱重八体内的王者召唤系统显示,项羽之魂正在靠近。
汤和左右两手一手拎了一个大夫,背上背了好几个药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帮他们搬家。他大步走到朱重八面前,丢下两个大夫,焦躁的喊道:“看不好朱兄弟,我要你们的命!”
两个大夫颤颤巍巍的伸手把脉,看衣着打扮,是元朝御用的太医。
“大人,这位兄弟已经伤及五脏六腑,实在是无药可医。”
汤和一把揪起说话的太医丢了出去,太医砸在树上晕了过去,他转过脸,满满的杀气,指着另外一个太医吼道:“你医!”
剩下的那个太医额头上汗水密布,脸色发白,朱重八的身体,确实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不医是死,医不好也是死。索性搏一搏。
太医抓起朱重八的胳膊一拧,抄起柳叶刀抵在朱重八喉咙上,喝住正要扑过来的汤和:“都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他!反正都是死,要死一起死!”
汤和气的脖子通红:“你放了他!不然我把你碎尸万段!”
太医冷笑几声:“你真以为我傻?放了他?放了他我照样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放倒是还有一线生机。”
马春花又气又急:“你怎么能拿一个重伤之人做人质?他解救了穷苦人的性命,你倘若害他性命,良心上过得去吗?”
太医眯起眼睛:“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解救穷苦人?穷苦人的命也算是命吗?死了活该。我是朝廷太医,只为王孙贵族看病,今天给这个死秃驴号脉,已经是他祖坟上冒青烟了。”
朱重八躺在地上,生命体征越来越弱,眼前逐渐模糊一片,空气里泥土和竹子的味道也慢慢消失,唯独听觉,依然清晰。
太医的话一个字不落的进入朱重八耳朵,倘若不是现在浑身动弹不得,早就一巴掌抽死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了。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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