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程家骥曾对于俊才此际的心态做过一番详细的推敲。在他想来一个人足足坐了四年冷板凳,内心所淤积的郁闷之重可想而知,在看到使他蒙受这种种不公正待遇的'罪魁祸首';时,其情绪表象脱不了以下两种,自暴自弃式的颓废、漠然;咄咄逼人的尖刻、激昂。
可是从又看到于俊才的第一眼起,程家骥便自己原先所下的功夫算是白费了!
平静!不是佯装的镇定,而是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程家骥目瞪口呆了!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手上拿着一本佛经的青年,和从前那个锐气十足、野心勃勃的于俊才联系在一起!
在程家骥的坚持下,两人以老友相叙的姿态落座后,按捺不住心中的诧异的程家骥迫不及待的打趣道:"本三兄,你不会是真的专心修行了吧!"
"杀伐无日的军人闲来看两本经书,只求能存个善念,谈不淡不上什么修行不修行的。这几卷金刚还是我的一个亡友所赠,时常读读,也是追思故人的意思!"于俊才谈然的语调中所蕴含的些许悲伤、一丝隐痛,让程家骥隐约意识到,于俊才所说的那个亡友,或许就是其气质大变的关键所在。"本三兄,若是不碍事的话,小弟倒是想听听你与你那位故友是如何结识、相交的。"程家骥正色肃容的请求着。
还真让他猜准了,这背后确实有一个很落俗套却极为感人的故事。
在去年夏天进行的中条山会战中,担任中条山西南一隅守备的新二十七军,一度面临全军覆灭之危。最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军主力是成功的突出了重围了,可被拉下的兄弟,却数以千计。这其中就有在先前的战斗中脚部受伤的于俊才。日军清剿得很严、很密,封锁圈里的零散官兵几乎没有能逃脱死亡的。而藏身于某处山锋下的荒草丛中的于俊才却是个例外,一个从山顶上小庵堂里下来打水的小尼救了他。接下去,从小庵中长大,不谙世事的小尼明心与饱经桑沦的青年军官于俊才之间,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一段再正常不过的恋情。而美好的时光,却又往往的短暂的。在某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几个贪图赏钱的当地山民,带着日本人闯上山来!到了这故事便有一段空白,当然程家骥也不会蠢到去追问惨剧的过程。
说来,日本人之所以没在又中了两枪的于俊才身上补上一刺刀。还得'多谢';日军中国派遣军总部与汪伪政府所达成的,日方要把在这次战役中被俘的中国军队的校以上军官,移交给南京方面的'协议';。当然,汪伪政府此举的目的,只不过想把这些能带兵打仗的抗日军人,'改造';成他们出卖民族的'打手';、帮凶罢了。于是乎,昏迷中的于俊才便与被俘的同僚们一起又回到了'中国人';手中。直到年底,他才从汪伪河南'省府';的'干部培训班';里逃了出来。好在,不管是夏维民,还是常靖都不相信他于俊才会成为日本人的奸细,倒是没过于为难他。可是,为了避嫌,这个可以参赞军机的师副参谋长,是不能让他当了。从那以后,挂着上校军衔的于俊才就成了新一八八师部里的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本三兄,你就不想为明心报仇嘛!这么着,我给你一个新兵团,再在集总挂个少将高参。在我哪一亩三分地里,只要你仗打得过硬,没人敢叽叽歪歪的,升官也快!不仅是你一个,当年离开独立一百旅的军官,有愿意回来的我一律欢迎,军衔、职务都好说。"程家骥以十二万分诚挚的对已被这段痛心疾首的往事引得面目狰狞、杀气腾腾的于俊才邀请道。
于俊才当然想报仇,否则以他那宁折不弯的脾气秉性,在被日军俘获后,根本就不会忍辱偷生的活下来。可他心里还有些疑惑未解:"浩然,覆水重收就等于旧疮重揭,会给部队带来的混乱、震荡,你想过没有?你可是最讲究内部的四平八稳的!再说把这些人暗中拉过来留在新二十七军里,岂不是对你下一步整合这支部队更为有利?"
"本三兄,你把我说得也忒功利了吧!俗语说得好,发财立品。我也勉强算是混得有头有脸了,就不能显示显示一下我的'不计前嫌';、'宽仁厚道';!"
"浩然,你我相处的时间虽只有短短几个月,可要说你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问问你自己信不信?"被程家骥这番表白说得展颜一笑的于俊才反驳道。
程家骥也笑了,行事手法向无顾忌的他,在这方面的名声确实不咋地!
"本三兄,说真格的。当初在徐州时,局面太小,可经不起半点风浪。只能以稳定内部为先,就是牺牲部队的少许战斗力,也只认了。可现如今,你去我的新二十军里看看,除了日本人和在他们养得那些'狗';,满中国的政治势力,没一家不有上个十个、八个卧底的,有的一家里还分成两三个互不统属的组织。对这些人,我的对策就一条,不管你是那座庙的和尚,到了我的手底下,你就要给我买力打日本、杀鬼子!没过这个线,即便做些不大光明的小动作,我也可以装糊涂。过了这个线,就是天王老子,我都立马收拾你!"程家骥也不知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往常对着钱绅都没挑明过的话,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
来源4:http://www.31xiaoshuo.org/32/32344/2534786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