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日,下午四时三十分。白山关关下的土围子。
白山关下的山势,在面对"经扶"这一面远没有面对山区的那一面来得险峻。在山道上也无"三门口"那样的险要可以据守,唯一可恃的就是山下这个兴建时的用途是用于存放物资的土围子。
这个土围子早就不是军事设施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大的规模。这里曾是附近几个县客商住来的歇脚的地方,不但有客店商铺,还有酒楼和几家小娼寮。在战前此地也是算是周围十里八乡的一个繁华所在。这仗一打起来,一切自然就都烟消云散了。
邢玉生攻下白山关后,也意识到白山关面向经扶的这一面几乎是无险可守,为了巩固白山关,就命令暂三三五团在这里驻有了一个营。光凭这个实际上只有不到三百人的营,吉原领兵叩关时,这个长二里,宽一里有余的大土围子,早就落到吉原的部队的手上了,要是那样日军就堵住了中国军队下关集结的道路,战场上的态势就对程家骥的部队更加不利了。
幸好,日军直捣关前时,邢玉生部正在准备兵进"经扶"县城,一个营的先头部队已到了关下。且邢玉生闻得日军大至后从关上又把暂三三五团所部全从关上调了下来,加之此处能得到关上火力支援,这才保住了这个前进阵地。
而吉原矩大佐看到白山关的中国军队的火力能对攻击土围子日军进行有效杀伤,在一个大队的日军的攻击受挫折后,他就下令停止了对这个土围子进攻。
在吉原大佐看到,自己的部队的任务只是堵住中国军队的跑逸之路待到主力到达再两面夹。现在又何必要负出重大伤亡,去占领一个最大的用处在于打通向白山关仰攻的路线的土围子了。
吉原大佐的这个决定在此战后三个月,成为他被东京大本营军事法庭判处徒刑的"罪"证之一。
此时在吉原看不上眼的这个土围子里,由文颂远指挥的第一波次攻击的部队和蒋涛骑兵营已是一切准备就绪,官兵都跃跃欲试的要去与小鬼子好好厮杀一场。在这些部队的身后,从白山关下正源不断下来的官兵还在集结。
"兄弟们,眼前是什么光景,大家心里有数。我也不瞒兄弟们,日本人的追兵已经在攻打坠马涯了!要是今天晚上咱们还不能从对面的鬼子胸口上趟过去,明天早上日军会结结实实的把我们全军堵在关上。当到那时在这里站着的每一个谁也别活着走下白山关。"
程家骥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战前动员,往日他总是习惯了一马当先的以身作则,这回身上有伤上不了阵,只能动动嘴皮子了。
原本,师政治部宣传科的那些文不文武不武的秀才们,是给程家骥拟了一份文辞华丽的稿子的。
可程家骥一和这些将要去和鬼子拼命普通官兵们站一起,特别是见到全配备了自动火器的那几个尖刀连队心情就不由自主的激动的起来。作为此战的策划者和总指挥,程家骥心里明了,这几个为全军打头阵连队的大多数的官兵恐怕是要自己及独立一百师的军旗永别了。想到这些,程家骥那还有心情去照本宣科的说那样"官话",结果是他一开口就把心里的实话都给掏了出来。
说到这里程家骥顿了一顿,一一扫视着站自己面前的这些军姿站得马马虎虎,却是个个杀气腾腾的,在独立一百师中号称嫡系中的嫡系的二百团的一千七八百名官兵。在听道程家道直言不讳承认当前独立独立一百已几乎陷入绝境的险恶情形后,二百团队列中的官兵极少有人在那里交道结耳,或是面露惶恐之色了,众人显露出来的各种表情中居然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居多。
程家骥对二百团的官兵在大战前能表现得如此好整以暇的"镇定"(实际上二百团在文颂远的经营下早就成了一个各式各样亡命徒大集合,对这些兵油子来说,当了兵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到了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好怕的。)在心中为自己的麾下能这样硬气部队而自豪的同时,就不禁有些心痛的很。
今天这一战二百团的将作为一把尖刀率先去把日军的阵地捅开一道口子。要不是眼前这一战是独立一百师生死攸关的一道坎,他程家骥还真舍不得把这支全师装备最精良士气最高昂的自己的基本部队,去打这种无论是胜是败都注定要损失惨重的血战。
"兄弟们!干了这碗出征酒!兄弟们放心,你们要是这次回不到了,家里人有部队上照顾,小日本有更多的弟兄们替你们接着打。"程家骥高举着一碗从山区里弄来的猴儿酒一饮而尽。
程家骥的这句话一般人看来有点不大吉利,可二百团的这些兄弟听了,反倒觉着自己的这位师座不摭不掩的是条直来直去的汉子,久经战阵他们自己心里早就明白了,打这种死打硬拼的仗只要上了战场,任是谁也不敢说自己准保能活下来。
"程老大,你放心,这回我和兄弟们保准好好的教教小鬼子对祖宗们该怎么敬着。"文颂远这还是在程家骥面前不大敢放肆,说得很文明了。要是他自己单独领兵,那在文颂远的口下对面的小鬼子家的亲戚的清白都保不住,有一点差点忘了,那个国家的女人的清白可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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