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没有声音,可能是苏伦发怒挂断了电话。
我收起电话,以后有时间见了面慢慢解释吧,现在一个在川藏交界的原始森林里,一个在古怪的枫割寺里,再长的通话恐怕都没法顺利沟通。
又下了一层,当我站在空荡荡的地面上,仍旧没有发现藤迦的影子。
“怎么?难道是我计算错误,从塔顶下来数错了层数?”左手边还有楼梯,我下意识地飞奔而下,因为自己的思想并没有认真地停下来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楼梯的尽头就是“亡灵之塔”的第一层。
在几次绕着“亡灵之塔”观察时,只发现了通向塔顶的楼梯,于是自己已经种下了“楼梯只是从一层通向塔顶”的顽固印象。
连续下了三层,我的脑子里开始混乱起来,仿佛一脚踏进了无边无际的噩梦里。再怎么算,我也该到达一层了,而不是无休止地在楼梯上前进。
我停下来,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脚下的楼梯似乎跟原先不尽相同,发出隐隐约约的白光,包括墙壁也是如此。我靠在墙壁上,额头紧贴冰冷的石块,过了大概有五分钟,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些,继续沿楼梯向下,一步一步地慢慢走。
楼梯里没有人、每一层里也没有人,仿佛“亡灵之塔”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此时我心里唯一的信念只剩下一句:“走到底,走出这座塔!”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下塔顶几次,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现在,走在楼梯上,犹如进入了一个永远不可预知的迷宫,向下永无尽头。
又转过一个弯,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背对着我,坐在楼梯上。她的头伏在紧并的膝盖上,头发随意地向下披垂着,一直拖到地面,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坐着,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呼吸的迹象。
“一个……死人?”我扶着墙壁,非常小心地向下走,一直走到她身后。鼻子里钻进法国香水的味道,并且她苗条的细腰也让我感到无比熟悉,她身上穿的是一袭黑色长裙,上身罩着一件又短又轻柔的纯黑狐裘——“是关宝铃!是她,肯定是她!”我开始变得狂喜,轻轻从她身边走过去,然后转身向上蹲下来。
她仍旧一动不动,像是沉沉地睡着了一样。
我慢慢伸手,握住了她的一绺黑发。她的头发那么柔软顺滑,像是握着一匹质地最优良的绸缎。一瞬间,我忘掉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只想让这一刻永远停住。
没有风、没有水声、没有海腥味——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段隐约发光的楼梯、墙壁,还有两个人。
她赤着脚,十个小巧的脚趾略微有些红肿,鞋子却不知去了哪里。很显然,她曾在某段时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为了走得快些,才扔掉了鞋子。
我的鼻子忽然有些痒痒的,用力捂住嘴,扭过脸去轻轻打了个喷嚏。
她被惊醒了,蓦的抬起头,黑发一甩,全部回到背后去了。
“关小姐,是我,风。”我抱歉地向她笑着,但看到她眼里流露出无限的茫然与困惑。
“你能再次回来,我真高兴!”这是真话,关宝铃再次出现,可以平息大亨所有的责难,神枪会与枫割寺都会平安无事,并且我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又是幻觉吗?”她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按在我的额头上,不停地滑动摸索着,动作轻柔得像一个重度梦游症患者。
我静静地蹲着,任她的手在自己头上、脸上、肩上滑动着。她的脸色苍白憔悴,下巴也突兀地尖削着,本来就瘦削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不是幻觉吗?真的是你?”她的嘴唇哆嗦着。这副样子,不再是镁光灯下千娇百媚、万众景仰的华人第一女星,而只是寂寞困顿里孤苦无依的可怜的小女孩。
“是我。”也许我该伸开手臂,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因为现在看起来她又累又冷,的确需要有人给她温暖。
关宝铃收回了自己的手,忽然向前一扑,撞在我怀里,随即身子一颤,双臂紧紧箍住了我的腰。
我呆呆地抱着她,幸福的感觉潮汐一样袭遍了自己的全身。这一刻,我真真实实地抱着关宝铃,这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大亨的女人”。她的身子很轻、很柔软,让我想起小时候自己抱过的小鸽子和小猫,小心翼翼地抱着,生怕她会被惊扰跑掉。
“谢谢你,我真的很害怕,这个地方又冷又静,或许就是人间地狱吧……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我。”她在我胸口呢喃着,泪水打湿了我胸前的衣服。
我轻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你已经回来了,就像上次在寻福园别墅里,你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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