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六年九月秋末,月色朦胧,气候舒爽。
汉中郡南郑城。
吃着微温的搀和了姜和盐的茶,火树***摇曳,一身褐色软丝缎单衣,钟会静静听下午才从关中返回的侄儿钟巨从西京长安带回西北战役最新情报。
西北魏军惨败。
钟会嘿嘿冷笑,而看着火光辉映下钟会这张面孔钟巨心头一阵不舒服。
猜到叔父可能会幸灾乐祸也做好心理准备,可真的目睹时是如此刺眼。钟巨忍住心中的悲愤,压抑着对叔父的愤怨,无奈的继续说道:“征北将军和文虎等将被敌人围困在榆中,兵力大约还剩下四万,其余不详,局面非常糟糕。”
等着救援?钟会暗暗揣度。
微微转念,钟会眯起眼微笑道:“巨儿,你说为什么我军本来占有绝对优势却偏偏败了呢?”
“是因为陇西郡参狼羌、族起事吧?”钟巨斟酌着遣词,小心道。
特别是陇西郡人,这些几度投向伪汉王朝的人在最关键时刻从阴平、武都、陇西、南安、天水等郡蜂拥集结,成千上万涌向襄武城,他们毫不留情的截断了西北十余万大军以及日后更多援军的依赖。而参狼羌骑兵则纵马呼啸奔驰在整个陇西郡草原上,这直接扼制住陇西所有通道,所有妄图通过陇西郡的魏人部队必须先与参狼羌交火才能进一步攻入凉州。
至于钟存羌,由于方位所限钟存的起事并不为帝国关注,他们参战仅仅是在大厦将倾时再度掺合了一把。加速帝国西北兵败。
正因陇西巨变。帝国方才迅速兵败。
但钟会摇头不答,钟巨觉得奇怪,他想来想去还是不懂为什么钟会否认此事。他小声道:“那,侄儿就不知道了。”
“糊涂,西北大事由那件事而始,还不知道是那件事么?”
“啊!”钟巨恍然,一脸狐疑小声道,“师篡滥杀无辜?”
钟会点点头。但他接下来什么都没说。钟巨等了老半天,心中七上八下忐忑,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问道:“叔父,侄儿有个疑惑实在想不清楚,还望叔父指点。”
“哼,”钟会微微一笑,“你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此事才是西北大乱根源。而那人为何滥杀无辜对么?”
钟巨点头,显然他还是不太确定。
钟会沉吟许久,轻轻道:“人心。”
人心?
钟巨豁然开朗,他明白了。叔父果然高见,一语道破关键。他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滥杀无辜,对师篡控御姑臧是招臭棋,可钟巨怎么想都没想明白这家伙怎么会出如此下策,他想不通。
钟会凝起笑意,轻描淡写般冷冷道:“师篡在姑臧屠戮那些蛮子本身并无过错。这些蛮子非我族类且剽悍凶狠,若是能一举铲除保住姑,只要静静等待援军封锁消息先将树机能部赶回大漠此后便可专心对付西平,大局可定。”说到这儿,钟会闭上眼道:“只要将西北叛乱暂时压制,师篡在姑臧的作为,搞不好还会是功劳呢。只可惜他杀来杀去不但没保住城池反而激怒西北蛮族连累至今惹出弥天大祸。”
师篡输了,所以就算他本身处置并无不当也是他地错,重要地是帝国现在败了,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钟巨也算有些机敏,他挑的问题正是西北大败的主因。
由师篡滥杀无辜而挑起地——蛮族的愤怒。
“叔父,他若是不滥杀蛮子该多好啊,那么至少蛮子反抗没那么厉害。”
钟巨下意识说道,话刚说完,只见钟会阴冷道,“你在讥讽我当初屠杀阳平关城逼南蛮子拼死反抗吗?”
钟巨心叫不妙,连忙跪倒:“叔父息怒,侄儿不是这个意思。”
见钟会神色不喜,钟巨再不敢开口,静静跪着等待叔父喝斥。
钟会并没有开骂,只是冷冷道:“你忘了么,当日夺取阳平关时那些南蛮子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差点将整个城全烧了,害得我军除了衣甲粮草别无所获。”
钟会一阵心疼,阳平关那些元戎弩都随着那几个该死的汉军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太可惜了。每次想到这儿钟会都恨得牙痒痒。
“是侄儿愚昧,多谢叔父教诲,现在侄儿明白了。”钟巨硬着头皮请叔父息怒。
钟会打断侄儿的话,坚持道:“不,你还不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侄儿谨听教诲。”
眼见侄儿规规矩矩模样,钟会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些,想起自己说话口气冲了,道:“你不要怪叔父,现在西北输得真不是时候,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败了,亏何曾身边还带着那些自诩为人才俊杰的混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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