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城,水西门外水关码头。
江南的冬日,和北京城冬日又不一样。京城虽寒,可是气候干爽,天高云淡。比起春天的满城风沙,北地百姓,倒是更喜欢冬天多一些。瞧瞧民间要过的节日,冬季当中,比出其他季节多出那么多,似乎就可以证明了。
江南的冬天,气温虽然比北方高一点,但是那种阴寒的湿冷,却似乎能一直深入人的骨髓。
这种阴冷,也就展现在水关码头扎起了牌坊,搭设了接官亭,等候新任两江总督徐一凡到来的人群的脸上。
徐一凡虽然一路上走得慢,在苏州还停了两天。似乎是准备留足时间给江宁苏州官场串通好来对付他似的。大家也巴不得徐一凡最好死在路上,不要来祸害两江了。
可是不管拖多长时间,徐一凡终究是要来的。
这七八天里,徐一凡总督札令当中要召集的官儿,基本上也到得差不多了。在水关码头,按着品级排成黑压压的一片。照理说其他总督上任,到之前都有滚单下来,总督的巡捕官会来和本地办差的官员交好口,采用什么仪仗,什么供应,大人是喜欢热闹一点还是干脆折现来实惠的,都有交代。可是这次去办差的两员官,一个现在被参,一个白斯文根本就没消息传回来,徐一凡手下亲信也没一个人提前到。这差如何个办法儿!再说了,谁有精神伺候这个二百五,这家伙个别,伺候他说不定还不落好。
就因为这样,水关码头这仪式虽然什么都不缺,来的人还加倍的多。可是一切都是马马虎虎。糊弄事儿。几席酒宴。根本就没法儿看。
人人脸上都阴沉沉的。外地来的府县正印官儿还好,这个时间,既不是上下两忙收纳钱粮的时候,也不是开漕收漕地日子。耽误不了多大事儿,腰包不受委屈。无非就是人吃点辛苦。而在他们后面站着地佐杂官儿,却个个魂不守舍。他们这些小老爷,一年好处全在三节两寿,地方按日子给点孝敬。现在眼瞧着就要过年,各家商铺烟馆都在盘帐,这个时候白耽搁时间在省城,错过年节,就是错过了白花花的银子,谁能吃得住!
有些佐杂小老爷,干脆将徐一凡的札令丢在耳后,赖在地头不走。还放出话来:“谁理他!反正也就是署事,不过一年时间。老子不去,这姓徐的咬老子鸟?眼瞧着就要卸任,到时候我东他西,谁管得了那许多!”
佐杂小老爷的顶子不心疼,一个巡检不过顶天二三百银子就能捐得。可是在场地不少官员,却担心他们的顶子!江宁城最近风声太特别了。苏州那里一个个消息传过来。到了江宁就更是沸沸扬扬。荣禄荣中丞看来要和徐大帅顶着干到底了。据说已经赶紧地朝徐州汇开拔费过去了。往常七千人开。军官借支,士兵犒赏。不过十来万就能搞定的事情,荣禄可好。一下子整整三十万汇出去!还要加急,贴水都比往常要加三分!据说陈凤楼已经又去电报表忠心了,说武毅铭军已经6续就道,决于二十天内全军而至苏州。为荣中丞鞍前马后,效力定了。
可是江宁官场却是别有风声。据说现在江宁最大地三司。藩台学台臬台。已经和江宁满洲将军站在了一块儿。荣禄要和徐一凡闹。就让荣禄跳出来闹去。他们只是瞧着。毕竟徐一凡就在江宁。且看这二百五地行事如何。好便好。不好便破釜沉舟。和荣禄一起。和徐一凡闹个天昏地暗!
这倒是对了大家地胃口。千里做官只为财。不是为了斗气儿来地。徐一凡以前要上位。行事只怕荒唐一点儿。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了。多少也要和光同尘一点儿不是?至于荣禄背后地那个朝廷……嘿。除了一些呆书生。现在谁还拿朝廷当一尊佛供着?不过徐一凡要是真地敢动大家伙儿地饭碗。大家也豁得出去这一百多斤!天塌下来有荣禄顶着!
正是因为这个消息传遍了。所以今儿大家也都衣帽整齐地一起到了。三司为。其他都按品级站着。一个个冻得脸色青。鼻涕长流。却还都撑着。官员外面。就是江宁城三班衙役。和本城防军在维持秩序。因为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已经齐集水关。城头山冈。屋顶树上。密密麻麻地不知道有多少人头。就为了看这一位威震海东。打赢了甲午国战地无敌大帅!
风寒露重。河道之上。却仍然静悄悄地。
差不多到了电报上面儿通知地抵达时间了。徐一凡却还没有到。
外秦淮河河水。在这冬日。显得既浅又缓。原来用地小火轮因为吃水地问题。已经换了一条更加小地。拖着这条总督官船。吃力地逆流而上。两边乡野空空荡荡地。民间这个时候也早已减门。准备过年。天地灰蒙。一片苍凉。
楚万里站在总督官船的船头,望着四下景色,默然不语。
自从舟中和南洋诸人地夜话之后,楚万里就罕见的沉默了起来。这两天在总督官船刻意留给他地房舱当中,几乎是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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