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一只没做过善事的兽,从来不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他玩弄人心,品尝恐惧,享受贪婪,啜饮**,他的"兽"生一直相当愉悦,因为要在世间得到那些情感轻而易举,从最远古以来的开天之战,妒恨、仇隙、怨愤就没有终止过,他总能吃得很饱——他不一定要食物,但绝对不能不吸取迷人的陰霾气息,它们是他的血、他的骨、他的肉,他的力量泉源。
"好后悔"他将脸深埋在双手掌心间,长长一叹。
他为什么要救那只小狐?他到底为什么要教那只小狐?
对,他贪恋它的柔软毛皮,想围在颈子上温暖温暖嘛,可是此刻他仍旧一身黑袍黑裤,狐毛并没有成为衣饰点缀,它正蜷缩成球,在他腿上呼呼大睡。
他救回它了,那么简单的事,弹弹指、掀掀嘴皮子就能做到,它从一堆碎肉碎骨变回毫毛未掉的九尾白狐,同一时间,他体内所有法力跟着续命咒源源不绝流失到它身上去,他阻止不了,在完全没弄懂情况之前,他便失去引以为傲的力量。
到底发生什么事?他被神界那班家伙偷袭?
他误念什么禁咒?还是他被关进钢石千年以来,续命咒被改成另一种奇怪的咒语?大掌笼罩在小小狐脑前。以往,只要一个简单的字,他就能像捏碎豆腐般地轻易让它变回一团碎肉破。"他用这个字捏碎过多少家伙的心脏和脑袋,自己都数不出来了。
"呜"它睡得有边脖子有点僵,蠕动了下,换转成左边,那声"呜"只是很舒服很爽快的无意义呢喃,不是脑子被弄破的一声咽呜。
"破!"他再试一次,手掌全然没有感觉到咒术的释放,指尖没有激发半点火光或雷电,他甚至感觉不到血液里有流窜过任何一丁点法术残渣,仿佛他这辈子不曾学习过它们。
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问了不下百次——该、死、的、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的力量不见了,能与天界抗衡的力量化为乌有,他拿什么和他们拚?现在只要一道雷电轰下来,都能轻易将他打成碎屑,永世不得再超生作恶。他本来还打算等他吃足睡饱后,就要上天庭大闹一番,顺便将那老家伙从玉座上一拳殴下,现在别说上天庭,他连把自己变不见都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呀呀呀呀呀!
他无声也无力的在心里呐喊。会不会是他在钢石里关太久,以致于法术生锈,只要再等几天,它们就会乖乖回到他身体里随他使用?
不对,他从体内感觉不到魔力,这和他破石而出时涌回力量的亢奋炙热全然不同,静悄悄的,他没办法欺骗自己,要自己捺下性子等待魔力回来。
明明在救这只小狐时,他的法力还那般强大,强大到他自己都能听见气流擦过四肢百骸时悦耳的呼啸声,一只凶兽的觉醒,应该是天地同悲、飞沙走石,吓得没人敢近身百里之内,为什么现在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谁来告诉他?谁来告诉他呀!
他浓重的吐纳,吵得小狐睡不安稳,它睁开眼缝,看见他,一个拥有异红混着漆黑发色的长发男人,红发像正烧旺的火焰直竖起来,他虽然痛苦地皱着眉、闭着眼,但颧心多出来的第三只眼是张开的,正与它平视,那只眼瞳带点诡异的浅金色,再往上,发根里藏着两支沉乌色犄角,尖锐又坚硬,仿佛是钢铁所铸,隐匿在长发间的双耳异于凡人,那是妖魔才会有的尖耳,耳垂坠饰是一条活生生的小青蛇,蠕动着,吐着蛇信。
第三眼看到她的惊吓,使得另外两只眼也缓缓张开,露出血色的瞳仁。
"你是石仙?"它猜测,因为失去意识之前,唯一和它说过话的,就是石中仙。
他瞪它,不回答。
"我是怎么了身体怪怪的,好像被拆开又缝回去呀!"那时它坠入一阵剧痛带来的昏厥,最后看见的景象是自己的身躯一块块支离破碎!
小白狐急乎乎地转头看向尾巴,一二三四五六七**,九条都没少。
呼,还好。狐形褪去,它变成了她,美丽迷人的女人。
用力撑开十指,从头数到尾,再从尾数回来,也没少,很好,脚也在,安心了。可能是她眼花,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被撕成肉块。
可是身体怪异的感觉并没有消失,除了重组过后的微微酸、微微痛、微微不适应外?还有诡异的饱满感,好像充满不属于她的东西在体内流动,但不会不舒服,反而热热的,还满温暖的,身体变得好轻,仿佛背上长了对翅膀,随便拍拍都能飞上天去。
"石仙,好怪哦,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变很厉害?"对,体内那种饱满感就像她学会姥姥教导的新法术时。血液里流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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