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在军力上,咱没有优势。但国家与国家之争,取胜不仅仅凭军力。物力、民心、决策者的智慧,无一不是关键。北元以劫掠起家,军队积百战之声威,短时间占据主动是必然的事情。我们想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必须做长期打下去的准备。蒙古人没有经营意识,一旦失去了掠夺这项重要财政来源,用不了多久就会发不起官员的俸禄,买不起作战所需要的物资,甚至连承诺给族人和协从者的好处也给不出。一伙强盗分赃不匀,内部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他们自己之间一定会大打出手!”宋清浊笑着总结。猛然间,他又看到了一个自己原来不甚了解的领域。
连续几个月来,大都督府组织人手在北方散发假钞,限制商人向北方出口食盐、生铁等关键日用品,甚至派船到山东一带“诱拐”百姓。种种不附常规的战法打得蒙元如同一个体力消耗过大的巨人,频频喘着粗气。参谋们习惯性地把这些“损招”纳入阴谋范畴,今天经文天祥一解释,大伙才霍然发现,原来这些也是战争方式的一类。
但这种战术很残忍,报纸上关于北方盐荒、粮灾和饥民死尸枕籍的报道长篇累牍,而一些“善良”的儒者们,自然而然地把种种惨剧的原因归咎到大都督府头上。甚至有“大善人”在报纸上发出呼吁,建议大都督府结束这种不光明正大的战斗手段,以免北方百姓遭受池鱼之殃。
而一些以向北方出口日用品为主业的商会也发出了不满之声。断绝食盐和铁器等物资的供应,的确可以严重打击北元的战争能力。与此同时,南方相应的行业也受到了冲击。虽然大都督府为相关产业提供了补偿性措施,并且允许他们向北方出口罐头、糖霜、马车等价格高昂的奢侈品,但商人们的重利心理依然难得到满足。
“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我们使用任何战术,只要有效,就是合理的。没人有权力指责被奴役者的反抗手段是否残忍。华夏国大、人多、文明的韧性强。只要把最艰难时段挺过去,挺到敌人的忍耐极限,就可取得最后的胜利!而以目前的方式,如果我们能赢得这场战争,我们也同时赢得了整个华夏的复兴契机,整个民族的自由!”
文天祥慢慢地向众人陈述着自己的观点,这些见解一部分来自文忠的记忆里那篇《论持久战》,另一部分是他对眼前这场战局的思考。
以劫掠为生的蒙古人没有什么经济头脑,所以南方在这方面的反击频频得手。但是,经济是一把双刃剑,伤害的永远不会是被动挨打一方。
据监察院的眼线反映,少数商号的已经筹备走私。个别以出售智慧为生的文人,也为重新开放盐、铁的输出而摇旗呐喊。虽然他们的人数极其有限,在相关部门的铁腕打击下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大都督府却不得不提前作出些预防举措。因为这个战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任何破坏性因素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要通过报纸告诉人们,这场战争的意义、目的和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用双方实力的对比和严密的推理告诉人们,积弱已久的华夏不可能速胜,也不可能因某次战斗的失利而亡国。
如果是在五年前,文天祥绝对不敢夸口说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华夏。而五年后的今天,一切已经与昨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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