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军踏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夏平江看不到追兵与元军本阵有多远。刚刚给溃兵指点了一条明路准备向回走,猛然间,看到一匹战马从烟尘中钻了出来。
突然相遇,敌我双方俱是一楞。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夏平江拨转马头,新附军将领的手一抬,举平了一个三尺长的黑铁管子。
“砰!”随着霹雳声,一股黑烟从铁管中冒出。夏平江只觉得脸上一热,随即便发觉自己飞上了天空。烟尘下发生了什么他看不清楚,只见自己的侍卫纷纷落马,随着侍卫落马的,还有一具只有半个脑袋的身体。
“冲,直捣中军!”张狗蛋将打完了子弹的手铳向腰间一塞,带着骑兵们继续向前杀。身后总计只有八百多骑,他却好像带着千军万马般,根本没把十倍与自己的敌军放在眼里。
负责稳定自家阵脚的北元弓箭手很快发现了骑兵在靠近,不待毕力格变更命令,主动开始放箭拦截。冲在最前方的张狗蛋和十几个破虏军士兵身体一歪,跌下了马背。
“放箭,射,射,别放走一人一骑!”毕力格疯狂地喊。他感到嘴巴有些苦,喉咙有些干,心里同时有一股说不出的惶恐。把好端端的佯攻打成了这番模样,即便将出击的敌军铁骑全歼了,伯颜那里也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弓箭手拼命拉弓放箭,无暇分辩到底哪一箭射中了目标。对面落马的破虏军士卒很多,但那些无主的战马却全发了疯,径直地迎着弓箭手们冲了过来。
这些战马都是忽必烈放养在耽罗岛上的良驹,即便在蒙古军中,骨架如此大,毛色如此光滑的战马也不多见。两百步的距离顷刻间被马蹄跨过,就在马蹄即将踏进弓箭手队伍的那一瞬间,张狗蛋的“尸体”从战马身侧再次翻上了马背。
手中马刀顺着风一抽,张狗蛋就从两个弓箭手的身边冲了过去。只有轻甲保护的弓箭手的身体原地打了个圈,仰天跌倒。一尺余长的刀口从肩膀延伸到肋下,血瀑布般从刀口出喷射出来。
镫里藏身的破虏军骑兵纷纷翻回马背,长刀在弓箭手中间挥舞。用来射杀拦截自家溃兵的元军弓箭手所排列的队形根本没有纵深,被张狗蛋的骑兵一击而透。透阵而过的张狗蛋头也不回,双腿紧磕马腹,径直冲向百步外的北元中军。
除了自己的护卫,正在懊恼的毕力格没有时间可以调动任何队伍。就在溃兵激起的烟尘后,一股更高的征尘席卷而来。毫无疑问,那是从城中追杀出来的宋军步卒。愤怒到极点的他终于明白,此刻无论自己选择逃走还是战死,经受了连番打击的本部兵马恐怕都难逃崩溃的命运。在弃军逃走和战死之间,蒙古武士的荣誉感让他选择了后者。
站在毕力格身边的新附军将领却没有那么多荣誉概念,一百多步距离,对高速冲刺的战马而言只是即跃之间的事。这个距离上,身边有再多的兵马也远水就不了近渴。出自本能的反应,他们调转马头,带着自家的贴身侍卫向后跑去。
毕力格从腰间拔出了弯刀,这是窝阔台汗赐给他家族的,不知道屠过多少城,染了多少血。今天他要用对面宋将的血来捍卫家族的荣誉。胯下的追云驹仿佛也明白了主人的心意,“唏溜溜!”发出一声长啸,撒开四蹄迎着张狗蛋冲去。
“冲!”三十几名蒙古侍卫以毕力格为锋,迎面冲向了破虏军铁骑。双方在冲击的途中猛然相遇,撞起一片凄厉的血花,然后迅速分离。
马背上的骑手落下,孤零零的战马悲鸣着逃向远方。没落马的骑手继续前冲,已经没有对手挡在获胜的破虏军骑兵面前,侥幸没有落马的蒙古武士却又对上了另一个强敌。
毕力格等人溅起的血花就像大潮中的一滴水般很快被淹没。浑身是血的张狗蛋带着骑兵继续前杀,战马嘶鸣声,敌军的惨呼声和骑兵的呐喊声直冲云霄。
不经过刻意准备,步卒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骑兵,更何况是数去了主帅指挥,只顾着逃命的溃兵。张狗蛋带着不到五百骑,在数万敌军中横冲直撞。元军明明稍经组织就可以把他们淹没,却没有人承担这个使命。
溃败,完全的溃败。
本来就对破虏军十分恐惧的新附军士卒们没命的逃。他们不知道哪个方向最安全,但此时避开骑兵的马刀是人生第一要务。心中尚有一丝战意的北方汉军身不由己,被新附军士兵协裹着,蝗虫般四下乱撞。而那些勇气最胜的蒙古劲卒,根本没弄清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是攻城的队伍跑了回来,随后看到中军大纛倒下。接着全军溃败,高级将领全部失散,只好跟着乱兵一起走。
北元士卒们逃出本阵,逃到大营。
张狗蛋带着骑兵直冲营门。
留守营垒的元军组织不起任何抵抗,乱兵太多了,潮水般将大营冲垮,然后裹着营内摸不着头脑的将士亡命而走。恐慌的感觉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蔓延,四野里,哭喊声,求饶声响做一片。
与元军哭喊声形成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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