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四个标的士兵,都是你训练的。军官都经过军校培训,问题不大。况且吊眼为人仔细,还有许夫人和张元这两个人帮助他,纵使达不到目标,李恒和张弘范也难一口吃掉他!”
文天祥意味深长地看了邹洬一眼,摆下一粒黑子。棋盘上的局势瞬间发生变化,在一角站稳脚跟的黑子开始大幅度向外扩展,侵犯白子的领地。
“我是怕,怕他不肯尽心!” 邹洬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文天祥,索性实话实说。“吊眼一直对朝廷不满,“服从丞相,不服朝廷”,是他当日提出的条件。这次勉强他出兵,如果他出虚应故事……”
“凤叔,你真的以为,凌震将军能在张弘范的打击下,坚持到援兵到达么?”文天祥重重的点了一子在邹洬的地盘中,顷刻间,将白子的阵势打乱。
“这,这…..”邹洬慌乱地组织子力拦截,一不小心,几粒子被切断在外。这正是他一直忧心,但没说出来的话。凌震所部兵少,又经新败,在张弘范手下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据情报所言,眼下朝廷连台山也失了,只剩下崖山、香山和大、小熊州四个岛屿。而台山一失,崖门对面的炮台也被北元所得。虽然张弘范手中没有优质的火药,但宋军封锁崖山入口海面的能力已经不再。
如果张弘范真的全力进攻,恐怕皇帝和陆秀夫大人已经殉国多日了吧。但邹洬一直强迫自己相信,张弘范麾下的北元将士惧怕海上风浪,不敢跨岛攻击。凌震将军能支撑下去,等到陈吊眼赶到的那一天。
虽然,除了南下救援行朝外,走北路攻击李恒的背后,也是一招好棋。但邹洬同样相信,文天祥执意走南方路线,自有他的考虑。
“张弘范、李恒、达春都是名将。论行军布阵,你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特别是张弘范,号称领兵以来,未败过一仗。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在广南东路他占全了情况下,所图,就不止一个行朝,一个江淮军!”文天祥点了颗子,将邹洬的棋子围住,拿下。“他想一战而竟全功,所以逼着我们去广南,在他选好的地方决战!”
一瞬间,邹凤叔冷汗满脸。
文天祥的话没有错,除了少数天才外,名将多是靠经验堆出来的。只有从来没上过战场的人,才信奉靠熟读几本兵书,就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鬼话。从战场经验这一点上,破虏军中,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张弘范、李恒和达春。这三个人,不会放着嘴边的肉不吃,等着破虏军冲过去,把皇帝救出来。崖山至今没有失陷的唯一可能就是,张弘范在那里布了个大圈套,等着破虏军去钻。
如果这样,陈吊眼此行非但救不了行朝,反而会把全部弟兄葬送掉。这样,促成此行的邹凤叔、俞如珪和赵时俊,将成为断送抗元大业的千古罪人。
抬头看看文天祥,见他依然不急不徐地等着自己落子。邹洬脸上冷汗更多,几乎滚落到棋盘上。
“丞相……”邹洬手中的子,再不肯落下。眼睛瞪得铃当一般大,仿佛在问,“您不会让故意让陈吊眼延误战机吧!”
“放心,凤叔。有曾寰在,陈吊眼没有那么容易跳进别人的圈套去。鱼没上钩前,张弘范也不会轻易收饵。所以,眼下皇上很安全,破虏军也很安全。甚至达春,为了不逼我们回军,都不会攻得太急了。他们都是名将,分得出轻重缓急!”
扑通,邹洬听见自己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落回了肚子。低头细看,棋盘上,文天祥不顾规则,居然趁自己发楞的时候,多摆了十几粒子。
高手之间,一子已经可定输赢。十几粒子摆下去,白棋眼看着又没救了。
“丞相!” 邹洬刹那间恍然大悟,大声抗议。
“我不是名将,打不过张弘范。我也没那么多经验,所以,我能多放一粒子,就放一粒!拣他也没经验的向上放,看谁学得快而已!”文天祥笑着落子,点在棋盘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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