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洗得很快嘛!”我累得厉害,不想说话,脱了鞋子就往上铺爬。“怎么?表扬你还不高兴?”话音未落,我的脚脖子就被捏住了,“还是下来吧!”我“哧溜”一声就下来了,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屁股跌落在地上。
“你!”我站起来,忍无可忍,一拳砸出。可是,拳头在半途被拿住了。“有点儿狠劲嘛!可惜力气不够,看我的……”“喀嚓——”“妈妈!”我大哭起来,我的手腕断了一样地痛起来。
“哭够没有?去打开水,我渴了。”床上的人懒洋洋地吩咐道。可我的手腕被他拧得红通通的,还在跳着跳着地痛,怎么提开水瓶?“是想叫我把你的那只手也搞一下吗?”他坐起来了,邪邪地看着我,看着我的手。“不!”我赶紧去门边提起一个开水瓶。“喂,只给你自己打?我的呢?”我这才注意到门边并排放着的是四个开水瓶,他的意思是要我打两瓶。
我咬着牙再提起一个瓶子,往门外走。“恩,这就对了。”刚走到门外,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开水房在哪儿呀?
“怎么?不想打了?”“不是……”“恩哼?”“不知道去哪儿打……”“是么?”床上的人起来了,提了提裤子,甩了甩头发,挤了挤眼睛:“你好象很笨耶!”“我笨?”长到15岁,只听到别人说我聪明,什么时候听到说我笨了?“连开水房都找不到,不笨就一定是蠢!”“你!我……”我说不出话,提着瓶子就冲出了门。身后却传来响亮的嘲笑声。
也许是心里憋着气的缘故吧,那热腾腾的开水房我也敢进了,那“轰隆隆”的开水声我也不怕了,那沉甸甸的两大瓶开水我也提得动了。可当我气喘吁吁将瓶子放在门边时,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眼前也一阵黑。
我捂着胸口坐在标着“3”的凳子上,趴在标着“3”的桌子上。“小笨蛋,怎么找到开水房的?”接着我的肩膀被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是不是跟着别人的屁股走才找到呀?”我没抬头,却听到了他的笑声。“真是没有人性!”这句话我没敢骂出来,可我的眼泪却勇敢地滚了出来。
“喂,小屁孩,喝咖啡吗?正宗的法国咖啡!”我听到了勺子杯子相碰的声音,还闻到了一股从没有闻过的香气。但是,我没有抬头,我的胸口还在痛。“唉!看在你为我洗衣服打开水的份上,就让你尝尝鲜吧!”接着,我听见他拿走了我桌子上的杯子,再接着就听见他倒开水、搅拌的声音。“咚!”杯子重重地放在我脸前,“喝吧,小屁孩!”
“怎么?不好意思喝?”我抬起脸,把杯子推开一点——杯子烫着了我的脸。“好啦!你慢慢喝吧!我要回家了!这鬼地方,真他妈不是人住的!”一阵口哨声从身边慢慢移向门边,再移向门外。“喂,小屁孩!把我的被子叠一下啊!”然后,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响起在走廊里,而且快速地远去了,消失了。
我慢慢站起身,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径直走进洗手间,“哗”地一下倒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再用水使劲冲杯子。
我擦了把脸,去背包里拿出剩余的700块钱,出了宿舍门——因为妈妈一再交代暂时不用的钱要存在学校的银行里,而且要我开个户头,以后的生活费,妈妈直接打在我的户头上。
费劲周折开好户头、存好钱,天已经有些昏暗了。我肚子胀胀的,一点食欲都没有,就直接回宿舍。
宿舍门是虚掩着的,推开一看,里面多了两个人——一身的风尘与疲惫、却一脸的激动与兴奋。看得出,都是和我一样——外地的“乡巴姥”,不同的是——上个劳什子的S大学就值得你们激动、值得你们兴奋么?
我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两个在忙着翻腾那大大的皮箱、大大的背包。我洗了脚、爬上床,正准备脱衣服,却看见下铺那窝成一泡狗屎模样的被子。“睡觉吧!”我使劲地闭着眼睛,躺在席子上。可那可恶的“狗屎”被子一直在我的脑子里转悠,翻腾了几下,我终于熬不住,爬下床,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叠起来,直到叠得看起来“爽心悦目”才爬上自己的床,倒头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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