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锁链被人稀里哗啦的提起又放下,门给推开一条缝,也不见人,只递进来一个圆圆大大的双层食盒,也不管他拿稳与否,歪歪斜斜的便往下扔。
季淼连忙扑过去,一把抱住那即将掉到地上的食盒。外头的人这才探进脑袋看他,“若不是,”他咬着牙,像是恨不得下一刻就扑上来将季淼撕碎了,“若不是,”他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两三次,又有些无可奈何般的将脑袋收了回去,把门重重的关了起来。
等那锁链又重新缠了三五圈,人声也远了,季淼这才起身从那小洞再往外看。庭院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影,虚虚晃晃的只剩下些数影。季淼正要收回目光,却见一个略显僵硬的身姿慢慢挪到了台阶下的黑暗里。那人似乎浑不在意将人浸湿的雨点,慢慢走到树下,缓缓的弯下腰去,将双手□□泥里,忽的捧起一捧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口吞咽起来。
吃,吃土?
季淼瞪大双眼,不知这是什么怪癖。
“原来阿贵还在路上……这也还好,”另一边,陈亮的声音隔着些距离传进季淼的耳朵里。
他在和人对话,季淼连忙将耳朵贴到窗户上仔细听。
“家里出了些事情,也实在不好开口,”
“留宿一晚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三位都是阿贵的弟兄,便也是我们陈家的弟兄,只管住下便是。”
怎么无论怎么听,都只有陈亮一个人的声音?季淼疑窦顿起,慢慢的皱起眉头,更用心的将耳朵贴到窗框上。咔,咔咔,咔,陈亮的声音终于低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沙哑低沉,似咳未咳的沉闷声响。这响声越来越近,最后两声恰似落在季淼的耳朵旁。
他吓得猛地抬起头,只见一只棕紫色的手猛地隔着窗户直插了进来,狠厉直像要索命。
“我去,我去!”季淼弹跳起来,不等多想,伸手便将那要到自己喉管间的手拍歪到了一边。
那只大手发出滋的一声响,仿佛被热油浇过的肉块,隐隐冒出烟来。而那原本径直往前的手,也猛地像是收到了巨大的惊骇一般,逃窜似的往后缩去。
连着一声不像人声的怪叫,季淼只看见一个黑影往后一蹿,不见了踪影。
窗户上那黑洞洞的口子还再,阴测测的将外头的风透进来。他蹲在地上,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黑洞,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旁的不说,季淼这会儿都不敢再像刚才一样,莽撞的将自己的脑袋伸过去偷听外头的声响了。
闪电下的那张青红筋络满布的脸,雨幕里那张啃泥巴的嘴,与这一只凭空冒出来的怪手?季淼越想越是头皮发麻,也不知这些魑魅魍魉都一起给自己碰上了。
死了一回,又给弄到了这样的地方,季淼先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肚子却先饿的咕咕叫起来。
与其坐着心慌意乱,倒不如先祭一祭五脏庙。季淼定了定心神,一屁股坐到稻草堆上,伸手将食盒抱到了自己面前。
双层食盒放的实在丰盛,除却旁边缩着的两碗饭,一支蜡烛和火折子,剩下的不是大鱼就是大肉,样样香气阵阵,几乎能摆出一小桌宴席来。季淼食指大动,一盘盘往外端,又想起早前常三水的舅舅常丰收的举止,实在感叹这等溺爱世间少有。外甥与人相好私奔,他虽不明内情,知道了以后竟然不打不骂,反而护短的紧。
“别的不说,先吃一顿饱的,”季淼吹燃了火折子,点起蜡烛放在一边,就着微光大口朵颐起来。
他觉得肚皮空空,却不想常三水吃惯细致的东西,没吃一半肚皮就饱胀起来,留下季淼对着一地的美味干瞪眼。
“算了,”他伸手将餐盘里的食物重新推成一小堆,一盘一盘的放到门口,嘴里暗自念叨,“外头的牛鬼蛇神,这些饭菜就当是我孝敬的,晚上且让我睡个安稳觉。”
正说着,外头幽幽的飘进来一股子浓重的腥味,一阵脚步声匆匆踏来,外头的人骂骂咧咧从柴房门口经过,“也不知那**。妇日日吃着青银草作甚,一股子腥骚味儿,这不要脸面的东西,还留下这么一堆在家里,凭空发臭,真是走了也不让人安生。”
季淼皱着眉头捂住自己的鼻端,青银草?他仔细想了想,对这三个字觉出一点儿熟悉,似乎在常三水的记忆中曾经有过这玩意儿。
常三水幼时,邻居家里有个小姐姐,未曾与男子成婚便大了肚子,为了压住孕象便日日自己去山上偷采这青银草。后头好在肚子还没全显出来,男方便立刻将人娶了回去。只不过这未婚先孕的事情也是传的人尽皆知。
但这青银草虽然腥气重了点,也不是没有人喜欢吃,偶尔市场上卖,总也有人去买了吃。然而只有一点,青银草虽能压制住孕象,却也有轻微的毒性,一次两次吃还好,长久吃下去要记着用另一种叫做水讯草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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