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出来吧。转而又想到沐夏花对齐武夫可能有的情节,难免皱了皱眉,递给宋风波一根烟,再给自己点上,吞云吐雾一番,唏嘘道:“夏花是个好妮子,如果她喜欢上齐武夫倒也不算坏事,可齐武夫这么个大兴安岭里跑出来的人,说不定对畜生的感情远大于人。他喊他老爹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的。”
“应该不会,如果齐武夫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也不会冒着中弹的危险把小姐救下了,他是明眼人,知道当时的环境下我是救不了小姐的。可惜他的运气有些背,被一个不错的狙击手瞄上了。还有,他妈的他的陷阱真刁钻,是谁教的他,还是连环的,防不胜防。”宋风波说着说着,又觉得浑身抽痛,呲牙咧嘴。
黄兴海笑笑,大致把黄青鸾告诉他的原话说出来:“这小子,十一岁那年就被丢进山里,什么黑熊野猪饿狼的他都撞见过。也就齐二牛敢把自己的崽子这么放养着,瞧,养出了一身野性,练出了牛角尖的品性。好坏参半,但底子和骨子里都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我希望这孩子的咏春更进一步,气一气牛二郎。”
宋风波长长吐了口烟,转过身子看了看车里的沐夏花,只是轻声说了句一切随缘。
一边喝着湖里的水,一边洗净身子,齐武夫上岸穿上浸水又拧干的迷彩裤和背心,伸了一个肆无忌惮的懒腰,挥洒掉些许倦意,脑海里恍然有那么一个带雨梨花的模样,随之在下意识里将其格式化,慢跑回十一连,找已经午睡醒了的黄青鸾推手。无事人的模样,甚至黄青鸾的这双眼睛都没瞧出什么端倪。
直到游击战过后的第三天里,齐武夫依旧没有和大部队在操场上训练,一个人在黄青鸾练功的小场地里打打咏春,站站梅花桩,心情好了做几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俯卧撑。总是能在这种乏味里寻找到一种平衡,持之以恒地下去。早在他十一岁被丢进山里起,每天睁着眼睛看着天空还要防着虎豹豺狼的威胁,他早就忘了静静地沉默和孤寂地等待是什么滋味了。都是风吹雨打,日积月累下来的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素质。
沐夏花没由来地出现在这个不大的练功场里,脚步轻盈,未曾发出声音地走到齐武夫身旁,递来一瓶矿泉水,齐武夫兀自对着木人桩敲打着,捏、推、拿、卸,似乎没有接过矿泉水的意思,只是心里琢磨着身旁的这个妮子快些离去,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导致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
于是,一个偏执的爱钻牛角尖的守山犬撞见一个不知好歹同样不撞死南墙不回头的小花猫。前者泄气,败下阵来,接过沐夏花的矿泉水,一口便喝了三分之一,随即归还到她的手里,继续练着咏春。
“我今天就要走了。”沐夏花接回矿泉水,面色好转一些,微笑轻声道,似秋雨潺潺,一丝一毫地撩拨着齐武夫的心尖。
齐武夫有些停顿,说不上百感交集,却有种失落的情绪涌上来,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却碍于身旁的妮子反正都要走了,多说上几句也好,毕竟以后也没机会见面了,都是有缘的路人甲,何必纠结能否海角天涯。继续敲打着木人桩,嘴上回答道:“自己注意些,不要再那么没头脑了,好歹是官宦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自己觉得不打紧,你爸妈总要替你难过吧。我打小没娘,所以对亲情不感冒,你是你爹妈养大的,就算他们真的做错过,伤你心过,但初衷都是好的,不要记恨,还要感激。”齐武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起那个打自个儿有记忆便没有见过的娘,但看到这么一个安静的妮子,就是想要让她能走对的路,做好的事,继续干净一辈子下去,继续安静一辈子下去。
“唔,我一直都很乖的,没有惹爸妈生气过。”沐夏花似乎真的很用心听,眸子失神了片刻才再度泛光,说道。
齐武夫笑了笑,道:“也不要一味地憋在心里,有些话想说就要说出来,实诚一些,心里才没有负担。”
“真的可以吗。”沐夏花眨着桃花眸子,像在寻求意见。
齐武夫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沐夏花握紧了小手,鼓起勇气却还是轻声细语道:“我回去就和我爸说,我喜欢一个男人,他叫齐武夫,我在北京等着他。”说着,慌不迭地小跑走了。
齐武夫自然没想到沐夏花会整这一出,停下动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道:“单纯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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