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昂自宫中请安回来,六儿正在他平常歇息的院子里跟谁说话,听着像是报账——二百个寿桃,二百束银丝挂面,衣服若干,玉山子两个,金寿星……
他走了进去,萧吟也在这儿,见了司马昂进来,笑向他道,“王爷,这是正妃外边铺子里送来的。”
他本以为子攸在这儿,现在听了萧吟的话就知道她并没回来,连东西大约也都是外间的掌柜送来的。他略微点了点头,萧吟回头吩咐翠纹,“告诉外边管事的,用上等封赏来的几个人。再问着外头,寿宴准备得如何了?”
翠纹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司马昂看了六儿一眼,她的眼睛有些发红,看来是熬夜等子攸的缘故,这会儿看见司马昂她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个万福,“王妃想是家里有事,大约……大约马上就会回来罢。”
司马昂还没回答她的话,外边就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混着女子的尖叫,把屋里的人都吓坏了,六儿也惊讶地向外张望。司马昂却知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他没有乱,也没有叫人去看外边是怎么了,只是转身向外,面无表情地等待着。
院门被人粗鲁地撞开,几个披甲的士兵冲了进来,粗野地叫嚷着,“王爷在这里吗?”
萧吟没见过这阵势,看着那些人像是来抄家的,还以为今日就要完了,吓得瘫软在一张椅子上。跟她的几个丫头也吓得顾不上她了,只知道要往后跑,却没想到院子后头也进来士兵了,已经把这儿团团围住。
司马昂走出门,站在廊下,问那几个士兵,“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这样无法无天。这里都是女眷,你们乱闯什么?”
为首的兵士看了司马昂一眼,勉强有了一分恭敬,“我们是虎贲将军的亲兵,王爷跟我们走吧,虎贲将军有请。”
司马昂冷冷看着他,没有开口说话,一股怒气在他的胸口翻腾着,他就快要再也忍不住了。未来的境况从来都晦暗不明,他已经不愿意再受这样的煎熬,许久以来压抑的耻辱就要在今天爆发出来,愤怒让他想不起来这些年忍辱负重到底是要为了什么,他宁愿拔刀相向,只觉得若能从此了结余生反倒是享福了。
他的手慢慢移到了剑柄上,不想六儿忽然从司马昂身后走了出来,撞了司马昂的右胳膊一下,把他的手撞开了。她仰头向为首的那个兵士骂道,“你要死了是不是?大爷要请王爷过府去,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带着兵闯进来,你当这里是那些穷京官的府邸任你们胡闯吗?”
她跟在子攸身边几年了。也算见过些世面。虽然不知道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子攸一夜不归。今日又有这个阵势。便知道定然是情势危急。只怕生死存亡就在这个时候。她又知道子攸以前就说过。王爷是绝不能跟穆建黎明着过不去地。她也不及多想。就走了出来。
这个为首地看了六儿一眼。有些犹豫。他旁边地那一个副手倒有眼力见儿。六儿在家地时候时常帮子攸传话办事。穆家不少人都认得这个有些体统势力地丫鬟。因赔笑道。“这不是六姑娘吗?怎么。大小姐今儿还在这边?我们可是莽撞了。”他们原是听着穆建黎地口气猜测今日要废掉王爷。所以才这般耀武扬威地。本来以为小姐已经早就带着嫁妆回娘家了呢。不成想在这儿又见着小姐地人。
六儿见他认得自己。稍微放了点心。“你们是什么东西,就在这儿狗仗人势了。还有脸问小姐在不在这儿?小姐是什么脾气你们当真不知道吗?小姐要是知道你们在这儿撒野。你们几个地皮还要不要了?你们王大将军地故事都忘了?头年他被小姐打得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如今见了小姐还跟避猫鼠似地。可笑是打倒了他一个。又起来你们几个扎毛地。”
几个兵士都没了气焰。那为首地低声吩咐了几声。后面地军士都收敛了队形退了出去。又勉强跟司马昂赔了礼。司马昂不觉瞥了六儿一眼。想起那日子攸丢东西都不管任人欺负地样儿。现在看倒有些奇怪。若真是那样软弱好性儿地主子是断然使不出这样地奴婢地。六儿定然只是子攸地影子罢了。再看看几个兵士立刻垂头丧气地样儿。只怕六儿说地那些话都是真地。子攸竟然能把穆家地亲兵拾掇成这样。子攸在他心里未免又添了几分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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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人地穆建黎这会正在自家地书房里生闷气。一大早他就被穆子攸抢白了一顿。着实生气。本来想趁着父亲和司马昂都不在。狠狠教训一顿那个死丫头。偏生地子攸跟他说话那意思。倒像是她手里攥着一个什么他地把柄。就要交到父亲那里去。他有些心虚。倒被她噤住了。只好拿出好颜色来跟妹妹说了几句话。审问贺启那个老蠢材地时候又容许她在一边旁听。
可是审了一个早上却什么彩头都没得着,子攸又在旁边一声不吭,只是拿着笔用她那一笔烂字把他说了什么,贺启说了什么,什么时刻动了什么刑详详细细地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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