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仑却没有着急,以为他早就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现在是闭着眼睛在走的。实际上天还未黑,还未进入云层的时候,韩仑就已经开始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穿过云层的时候,基本上是看不清东西的。
而且他们来到这山谷中的时候便已经是下午。现在要沿着这螺旋阶梯走上五万丈的高度,到时候天肯定会黑。靠眼睛视物,肯定是行不通的。因此韩仑便量好了自己的步伐,量好了每走一步自己应该转身的角度。就这样重复着自己的数据。韩仑走上了几千丈之后,便已经了解了每走一圈应该走上多少高度。韩仑一边走,心里一边数着自己已经走过的高度。还有多少路程没有走。自己在子时之前走到尽头应该保持什么样的速度。
韩仑从小跟着父亲学习的心算之术,此时终于是派上了用场。在一遍一遍的算数之下,韩仑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也克服了自身的疲累。更加难得的是他克服了整个行程的单调。数十万步阶梯,重复着同样的步子,重复着同样的角度,最容易让人感到单调和无聊。若是被这种消极情绪占据了心理,那么最容易导致止步不前。这样一来,就是必死无疑。
一个半时辰过去,韩仑已经觉得双脚开始发软,但这螺旋阶梯之上不能停下,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不管多累,都必须不断地向前。韩仑算了一下,自己已经走上了三万多丈的高度。尽管他十分注意保护自己的体力。可是人的体力毕竟是有限的,就算做最为精确的计算,到了一定的时间后,体力仍然是要到一个极限。
韩仑口中开始喘着粗气,他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双脚之中就像是灌了铅一样。他觉得胸腔之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好几次他都想运起灵力将它镇压下去。可是想到建木天梯之上不可使用术法。他便强忍着不用。
可是他胸中的燥热却已经难以平息。韩仑觉得他的心肺都要在这高温之中融化,他的血液都已经沸腾。现在他只要张口吐一口气,喉腔中就能够喷出汹汹的火焰。
韩仑再也忍受不住,每走一步口中便狂吼一声,仿佛这狂吼能够稍微减轻他胸中的燥热,能够给他带来一丝丝的动力。
星河万里,漫天晶莹。一轮明月悄然挂在西方。这一声狂吼打破了这宁静的夜,一时间漫天星月仿佛都因这一声吼而不再静止,开始移动起来。
韩仑仍然是闭着眼睛,不看不闻。稳稳的走着。他的步伐已经十分危险。好几次他刚刚踏上另一级阶梯,他身后的阶梯就已经消失。韩仑虽然十分难受,但是却尽量保持自己的速度不降下来。
韩仑已经在挑战人的极限,这剩下的两千丈韩仑走得十分辛苦,到后来,韩仑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他的脚掌已经磨起了泡,声音已经嘶哑。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淋湿。没有一处是干的。
他为了刺激自己,不让自己在路上倒下,韩仑不断用指甲去掐自己的手心,到后来,他已经双手是血。韩仑声音沙哑,但还是不断的喊着:
“六千五百一十丈,六千五百丈。六千四百九十丈...”
剩下的路程已经越来越少,韩仑拼命地仍然坚持着,他在榨取着最后一点潜能。他告诉自己,再走一步,只要再走一步就行。可是他却走了一步又一步。韩仑自己都开始骂自己是个不讲信用的混蛋,可是他的脚步却没有因为他的叫骂声而停下来。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韩仑忽然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吃了一大惊。
他的头顶上是一片巨大的树冠,树枝向四方绵延,直直伸向天边。看不见边际。这树冠之下的枝条粗壮不已,大的恐怕要个六七十人合抱之粗。这大树枝上缀满了金黄色的果实,在这昏暗的月空之中散发着光亮。这大树上成千上万的金黄果实,便已经将这树冠照耀得如同白昼。
他脚下的石板已经到了尽头,韩仑走上这树冠,此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担心从高空掉下去。韩仑脚下一软,扑通一下软倒在一处树枝上。这里虽然是建木的树冠,但是树枝十分密集。躺在这树枝之上,就像是躺在两三丈宽的大床上一般。
此时停下来,韩仑觉得胸中燥热的气息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此时他正要起身,忽然耳边传来一句话。
“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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