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扶了好一会,还亏松勇上来抱起,绿云度了几口参汤,方才醒转。他就推开绿云,又扑上床,抱尸大哭,一滴眼泪没有,只管干号,哭了一会,跳起身来大恨道:“宝珠,宝珠!你太狠心,一年未满,你就撇下我去了!我偏不依,定要跟了你去!”顿了几脚,顺手在床栏上拔出宝剑,望项下一横,幸亏松勇眼快,飞步上去,一把夺住道:“姑老爷不可如此!”
文卿还是大哭大闹的,口口声声,要相从地下。松勇守着他,相向而哭。许夫人一跤栽倒在地,大叫道:“亲儿,你杀了我了!”松夫人正哭着,一头向玻璃屏上触去,银屏、红鸾两个辣辣的将夫人拉到对间房里,窝伴着他,三人哭成一处。翠凤、瑶珍也拉了宝珠的生母过来。
松筠顿足捶胸,跳进跳出,又滚在地下,撞得满面血流。松蕃、又庵失魂落魄,呆呆的立在房中。宝林、紫云伏在床上,抱定宝珠双足,哭得泪尽,继之以血。合家上下人等,以及男女奴仆,无不思念宝珠的好处,内外号哭。许公也立在床前垂泪。李夫人哭一回,又来劝劝媳妇,寸步不离。
宝林整整哭了两个时辰,发昏的发昏,闷倒的闷倒,许府两位姨娘,同些丫鬟仆妇苦劝,才略略止住。绿云就将宝珠写的遗书,送与文卿,依然美女簪花,秀润无比。文卿念了一遍,又大哭起来,吩咐收好。早有人将宝珠放平,看他颜色如生,仍然美丽,挂起大红帷幔,点上香烛,众人过来,哭拜一番,连许夫人也跪倒在地。
宝林忙扶起他来道:“这不是罪过吗,我妹子如何当得起?”夫人道:“大姑奶奶,什么话,固然是死者为尊。而且他又是个公主,论君臣礼,我也该磕个头儿。”银屏、翠凤恐怕婆婆伤心,一定不放他过来。松夫人气短声嘶,躺在榻上。这边众人拜罢,文卿、紫云叩谢。这一夜来的亲友就不少,自李公以下,都进来行礼。
许公大摇大摆,踱了进来,对着宝珠叹了两口气,滴了几点眼泪,恭恭敬敬作了三个揖,站了一站,摇摇头道:“许门德薄,无福消受,我久已知之矣。”夫人正靠在一张靠背椅上,眼泪哭干,只张着口千儿万儿的干哭,听见许公这些话,赶过来拦脸啐了一口道:“谁德薄?就是你这老混帐德薄!谁无福?就是你这老奴才无福!坏事干多了,折毒到我媳妇身上。瞧你这种老奸臣的模样,到此刻还咬文嚼字的,我的孩子不要你和他举丧。”
许公怔了一怔,一言不发,在花厅上盘腿而坐,双睛紧闭,短叹长吁。五更自已入朝,奏明圣上,十分伤感。天一明,大小官员齐来吊唁,许公、又庵、李公等,都在外陪客。自东宫门官起,王公侯伯,六部九卿,以及各衙门文武百官,个个进房跪拜。还有些门生,暨京营将帅,受过恩的,如木纳庵、兀里木等人,大家放声大哭,文卿一一叩谢。
门外车填马塞,热闹非常。许府又将全副仪仗,排列起来,新做许多牌衔,尽用宝珠的官职,人声遍地,鼓乐喧天。夫人因宝珠曾封升平公主,吩咐一色用白,大门外扬起两首丧幡:
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福建全省经略大臣一等南安智勇伯加一等轻车都尉冢媳松夫人之灵经筵讲官内阁学士兼礼部右侍郎长男翰章元配浩封一品夫人升平公主之丧
其时众人都换了孝服。宝珠的凤冠蟒服,玉带朝裙,俱皆齐备,有丫鬟仆妇替宝珠穿好。只有棺木不曾看定,相了多少,夫人都嫌太薄,总说不佳。却好和亲王来吊,许公说起此事,和亲王道:“这事何难,我就有一副板,是我们老福晋当日要用的。因他老人家回去,就在本国晏驾,路远取不及,又另看了好的,这一副至今还存着。此板是主子所赐,外国进贡来的,说出在聚铁山,已有两千多年,颜色墨而且香,做了棺柩,是永不坏身的,何不取来瞧瞧?如其合用,就留着罢了。”
许公打一恭道:“老爷子说多少价目?如命送过来。”和亲王道:“你们这些书呆子,好小气呀!我等着银子使么?前回刘捷三托人来说,要买我的,任凭我开个价儿,都不敢短少,我还没有大工夫理他呢。这种希罕物件,就拿着二百万银子,那里去买?如今自家孩子要用,又不是外人,我搁着他也是闲,果然合你的意,吩咐人做起来,赏几两银子工钱就算了。”许、李两公都请安叩谢。
送过和亲王,忙进来告诉夫人,夫人心里欢喜道:“瞧你这老奴才不出,还能替媳妇出点子力,这事倒很亏你。”教文卿速去看来。松府见他家各事用心,也无话可说。宝林也教松筠同文卿去看棺木,可否真好。少刻二人回来,说果然是难得之物。两位夫人吩咐快做起来。
夜里做成功,抬回来,放在大厅上,众人都来看视,颜色微黑,香如兰麝,天然纹理,约有一尺多厚,叩之作金石之声,个个称奇,人人暗羡。
到有三更时候,皇上有旨意下来,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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