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怔,飞快抬头,看向那个脸色铁青的英俊中年男人,脚下,依旧死死踏着我那好弟弟。
我的父亲,燕王殿下,很及时的赶到了。
父亲保养良好,讲究养移气居移体的容颜与风度,难得如此微带失态之色,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怒气,但仍可现束金冠都在微颤,他立在当地,戟指向我怒喝:“朱怀素,你在做什么!”
我垂下眼,对着我那渐渐显出得意之色的弟弟微微一笑,成功的逼回了他的表情,保持着微笑抬头,向父亲挑挑眉:“我在做什么?如您所见。”
父亲目光掠过在我脚下,突然哼哼唧唧起来的朱高煦,浓眉一挑,便要开口,突然想起来什么,衣袖一挥,道:“闲杂人等退下!”
只是瞬间,丘福和手下兵士便消失了干净,流碧轩内,便剩了父亲,我,沐昕,和朱高煦四人。
皱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眼被我踩在脚下的朱高煦,父亲沉默着,明显在收敛怒气,半晌方和声道:“怀素,放了你弟弟。”
我皱皱眉:“你什么都不问就叫我先放他?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父亲忍耐着,缓声道:“怀素,不管他做了什么,有什么误会,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什么深仇大恨,要将弟弟踩在脚下?”
我冷笑:“你也可以问问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设计害我?”
父亲怔了怔,转目看见神色如冰的沐昕,和被我踩得说不出话的朱高煦,半晌叹道:“怀素,高煦年纪小,行事也许粗疏了些,你幼时孤苦,又回府不久,一时相处不来也是有的,但既然你回来了,就要学着和姐弟们相处,咱们一家在一起,和和美美不是更好?”
我心里微微一热,随即怒气又起,父亲可真会和光同尘,临到头来,倒是我的不是!
看着朱高煦那张可恶的脸,想到他的阴毒奸狡,越怒从中来,恨声道:“他也配!”
父亲窒了窒,脸色微白,终是忍无可忍,厉声道:“怀素,莫不是我太宠惯了你,越纵出了你娇纵跋扈性子!”
他目中全是怒火,神色间尽多失望受挫之色,“你怎么不象你娘!你娘当年,虽说个性也刚强,可真真是大家闺秀风范,你自幼承你娘教导,怎会变成这般!”
我见他神色郁怒之中夹着怅然无奈,本已心软,然而听到他提到娘,顿时大怒,将脚重重一顿,一字字道:“我自然不如娘,我有爹生没爹养,哪配有大家风范!”
“啪”的一声,父亲一拳捶在院墙上,指间硕大的翡翠双龙戒碎成一片绿玉,:“朱怀素,你太不知好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维护欲杀你弟的凶手,无故打伤亲弟,甚至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折辱践踏他!你你你,你这心性,怎生这般嚣张狂妄,毒辣无情!毫无姊弟友爱之情,毫无为人子女孝悌之义,以优伶贱民比郡王将军,上不遵朝廷礼制,下不体门阀尊严,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明事理不知大义不懂礼教的混账女儿!”
他重重拂袖:“高煦何辜,你等要对他如此!”
他断喝:“还不放开高煦!”
这一顿怒责排山倒海,滚滚而来,巨石般一句句砸下,我听着,心中竟无委屈,只微微悲凉,甚至还生起淡淡笑意,瞧,我那素来待我小心翼翼温和忍让的父亲,怎么将骂我的话说得那么熟练啊,敢情平日是定是时常练习来着,只是没有机会,天可怜见,今日终叫他逮着了。
我微怔的想着,心底,如冰水缓缓流过,一寸一寸的凉下去,这黄昏的日头,薄弱得毫无微光,在我眼前,一分分的向西山沉落。
嚣张狂妄,毒辣无情。
这是他给我的评语?
呵,我不能奢望,他真的爱我,对不对?
也许,我这个私生女儿,之所以得他的宠爱,不过是因为他怜我幼时无父可依寄人篱下,欲加补偿罢了,如今我这般桀骜,他自然失望。
我为什么会幻想他真的很爱我?
哦不,不要,那会令我软弱。
可是,内心深处的失望与隐痛,从何而来?
......
恍惚中听得沐昕声音清朗,却难得如此怒气十足:“王爷,你也够了!”
我呆了呆,回过神来,正见沐昕白衣微拂,上前一步,长身玉立的背影,正正挡在我身前。
他身形虽比父亲稍瘦,但气势较起父亲百战沙场得回凛冽不遑多让,“王爷言若刀锋,语生利齿,当真是好口才!只是,用来苛责自己的女儿,不觉得太令人寒心了吗!”
说罢也不看父亲脸色,转头看我,目光里隐隐担忧。
父亲果然为他这一句话勾起更大怒气,立时将矛头转向他,神色如降寒霜:“沐昕!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这话?此事因你而起,我还没究你谋刺我子之罪!”
沐昕冷声道:“令郎?也就是个死有余辜的卑鄙小人罢了。”
“你!”父亲的脸色已成重枣,指骨捏紧的声音噼啪作响,似是很想亲自揍沐昕一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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