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却和那中年男子不同,根本不看我们,对我的疑问毫无所觉般冷冷道:“你杀了我的三蝠。”
我又呆了呆,顿时大感头疼,今晚遇上的人都是怎么了,为什么说话都象是从云里雾里来的?
沐昕神色里也有些无奈,但他却比我多些耐心,上前两步,和声道:“阁下是指那只被刺死的蝙蝠?”
少年抿着唇,点点头。
沐昕淡淡道:“你的蝙蝠无故伤人,我等自然要奋起反击,难不成站那里,等你的蝙蝠来吸血?”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看那少年果然被这简单的话问住,露出一丝茫然之色,一时只觉得这孩子心思纯稚,毫无机巧,倒也很有意思,敌意顿时消去些许。
他愣了半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亢声回了一句:“我那蝙蝠,是为尊者护法来着!尊者帮你的人治伤,你却伤了我的蝙蝠!”
我一惊,这少年虽然词不达意,意思跳跃,但我隐约听懂了些他的意思……尊者?这个中年男子?为近邪治伤,这些蝙蝠阻人进入树林,是为了替他们护法?
冷汗顿时冒了出来……难道我真是做了人家口中的蠢材?
只是,帮近邪治伤自是好意,为何要这般鬼鬼祟祟?更何况,近邪的伤势也并无好转啊?
心里思索,沐昕却已把我所思的疑问问了出来。
那少年目色里有隐约的委屈,大声答道:“不能有人打扰的!你们打断了,前功尽弃!”
这回连沐昕也说不出话了。
我想了想,将披风给兀自入定的近邪披上,站起身来,对那尚自在地上酣然高卧的中年人深施一礼:“怀素多谢阁下援助之恩,只是令友不能说得很明白,还请阁下将来龙去脉一一相告,怀素自认恩怨分明,若真错怪阁下,自得赔罪,但不明不白的恩惠,怀素却也不敢受的。”
鼾声戛然而止。
那男子缓缓张开眼,看了我一眼,半晌,淡淡笑道:“你倒确实精明得很,蒙混不过去的。”
半撑着肘起身,他懒懒道:“好罢,不欠便不欠,我们不过受人之托,前来解决一件事,说到底,那个托我们的人,是你师傅受伤的始作俑者,我们帮他还债,也不算施恩于你。”
我一颤,心上似有沸水浇过,所经之处,立即被烫出疼痛的疤痕。
犹自抱持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问:“伤我师傅的,到底是谁?”
那中年人向近邪看了一眼,目中微有赞色:“你师傅果真爱护你得很,大体是怕你伤心,竟什么也没有说。”
我一颤,退后一步,又一步。
果然是他!
一直畏惧的事情一旦变成现实,我却现我已不知如何应对。
咽喉灼热而疼痛,如被火线猛烈拉过,裂出丝丝血痕。
良久之后,我终于努力的开口,掩饰着声音的暗哑:“为何如此?”
是的,为何如此?贺兰悠,为何伤我师傅?又为何前来解救?更为何不亲自现身?
难道,你已不敢见我?
那中年人以肘支颊,目光遥远的看着树梢头的月:“我带了毕方来,引出你师傅,想迷昏了他悄悄帮他解毒,这解毒功法,需两人合作一气呵成,一旦中断,便前功尽弃,所以毕方以吸血蝠守护在林内,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你们这么快便找了来,惊动蝙蝠,又杀了三儿,毕方心神一乱,功亏一篑。”
他言辞简练,将事情说得清楚,我听着那些干脆的字眼从他口中一句句冒出,只觉得心里一层凉过一层,懊悔,痛恨,悲伤,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一起,直如带刺的乱麻,狠狠绞乱心神。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寥落,那男子竟似是明白了我难以出口的千言万语,他突然叹息一声,怅然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咬着唇,沉默不语。
良久,他轻轻一笑,语声低沉仿如自语:“真是个倔强的女子……”一层淡淡的无奈之色浮上他的眉宇:“贺兰悠要我和你说,请原谅。”
我只觉得心里轰的一声,直觉努力维持的心防便要崩溃,这短短一句话,如刀割在我肺腑,痛彻肝肠,我仰起头,睁大眼,用力逼回泪水,冷冷道:“伤我师如伤我父母,此乃深仇,岂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原谅,可以打?”
每个字我自齿缝迸出,力度似可咬碎牙齿,痛的却是我五脏六腑。
我是如此决绝冷漠,对他,也是对我自己。
从马车底钻出的少年,千里追随的相伴,星空下初许的誓言,湘王宫前的寸心托付。
我一直以为我很幸运,遇上那个人,醉在他温柔羞涩的眼神里,即使明知那温柔羞涩未必是真,然而愿意幸福的去相信,他对我的一切,当是真。
却不曾现,他醉人的温柔里,依旧横亘着无限的隔膜与遥远。
他,其实从不曾爱过我,那些眼波交流,暗自心喜,月下并骑,生死与共,于他,不过是他一生中无数华丽大戏中最普通的一折。
只有我傻,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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